蒙彬迅速為蘇景鋪好一張小桌，一個士兵將筆墨紙硯擺放好。蘇景是有一手漂亮的毛筆字的，想當初她整日不言不語，除了讀書就是寫字，這文字功底是足足的。一手漂亮的蠅頭小楷，提好了頭。
叫來了第一位，“名字？”“綠柳。”“原名？”“不記得了。”“家住哪裏？”“不記得了。”“家裏有誰？”“也不記得了。”女子一邊心不在焉地回答問題，一邊不忘本職工作，給在場的所有男人一一丟去媚眼，小兵倒是極受用的，不過被頭目一瞪，立即趴下頭去，隻敢拿眼角瞅瞅。蒙彬自是不願多看一眼的，始終視線沒離了正提筆寫字的那小女子。頭目更是不掩臉上的厭惡，看那女子瞧過來，立馬冷臉給瞪回去。討了無趣的女子隻得又將視線收回，慵懶地勾著發梢玩。
寫了好一會兒，舒景寫得手都軟了，正要叫下一個時，蒙彬輕輕取下她手中的筆，放在筆架上，輕聲說：“休息一會兒吧！”蘇景點了點頭。
見不登記了，女子們迅速又湊成一團聊了起來，不時傳出****穢語，聽得幾人麵紅耳赤，索性走到大廳一角坐下，隨便尋了話題說起來。
不知怎麼就扯到小頭目身上，說到自己，小頭目那是忿忿然。據他說，自己也算是勇猛的人，功夫不錯。一年前，叛軍攻破了他所在的小城，父母被殺，隻有他帶著妹妹和侄兒逃了出來。隻可惜，逃難途中被衝散了，也不知這二人如今是死是活。說到這裏，頭目竟哽咽起來，拿一雙大手罩著臉。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蘇景自然是明白這種家破人亡的感受的。不知該怎麼安慰，便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
頭目神傷了一陣，又繼續講起來。為了給家人報仇，自己主動報名參了兵。每殺一個敵人，他都會在心裏默默記數，這次破敵，斬殺敵人足有五十餘人。這次皇帝犒賞三軍，有功的都升了職。可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卻頂了自己的功，他升了職，自己隻得了一頓禦賜加肉大鍋飯，卻依然隻是管七個人的小頭目。
蘇景和蒙彬對他的遭遇非常的同情，小頭目卻說沒關係，自己也不是衝著當官來的，隻想殺敵人，但讓他鬱悶的是，這次慎王爺率大部回奪京城，卻將他們這一支留在此地鎮守。滔滔不絕說了一大堆後，小頭目才發現自己說得有點多了，便趕緊衝二人說：“你們就當我剛才在放屁，啥也沒聽到！”蘇景二人自然是點點頭。
休息了一會兒，又開始登記。前邊圍坐的人都登完了，蘇景瞅了一眼，這些女子墮入風塵也決不是自己甘願的，但是時日久了，享受了這種安逸的生活，也都變得習慣起來，真不知是該為她們感到可悲還是可憐了。
坐在角落的兩人此時也被頭目叫了過來。但兩人隻是沉默地站著，無論蘇景怎麼問都不答話。蘇景無奈。良久，其中一女子才說：“小姐，別問了吧，問了有什麼用呢？我們已經是妓女了，難道還能回得去嗎？手髒了洗洗便行，可人髒了呢？”
劉梁氏的那些話言猶在耳，蘇景心裏有些酸澀。“人髒了不可怕，心髒了才可怕。”蘇景輕輕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