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深冬,殘花落盡,北風伴著寒霜開始呼嘯,淩亂的白花也開始在空中翻飛,好似沒有羈絆,卻掙脫不了墜落的命運!
今年的第一場雪呢,來得這麼突然,就這樣飄舞在子夜,倒是讓好些人,都錯過了。
街攤老板看了看天,用滿是油汙的白圍裙擦了擦手,準備收攤了。攤位僅有的三張桌子都歪道著不少空酒瓶。隻有一張桌子還有客人,是個醉倒在桌上的少年,身上套著淺灰色運動服,顯得整個人尤為單薄。老板走過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小夥子,醒醒~”連喚了好幾聲,少年才悠悠抬眼。頭發淩亂,胡須青茸茸的爬上唇邊,一塊駭人的舊疤痕幾乎蓋住了小半張臉,大概是燒傷的吧,老板的心沒來由的一揪:要不是這道疤,估計也是個帥小夥吧!“小夥子,天晚了,該回家了。”少年這才仿佛醒了些,木然的點點頭,搖晃著站將起來,蹣跚而去。老板也沒提結賬的事,望著少年遠去的背影,微歎了口氣,到底是個孩子啊~想到自己懂事的女兒,心中又寬慰了許多。
雪越下越大,短短半個時辰,地麵上就鋪了一層淺淺的銀絨,大約是黎明將至吧,不然,這雪夜,何以如此黑暗呢?許是太過寧靜了,連遠處,那極虛浮,極沉重的腳步聲,都能聽得真切。近了,近了,可能是聲音震落了巷口老路燈上的積雪,昏黃的燈光在夜色中暈開,給這條陰森幽寂的小巷,帶來些許光明。人影終於靠近巷口,大約是個瘦削的略有些佝僂的少年,十五六歲吧。本就單薄的他,著了一件更單薄的淺灰色外套,走起路來,像極了個爛醉的酒鬼!不知他還是否記得清家門,他徑直往巷子裏走來,不過短短的百步之程,他卻走了幾分鍾。終於來到一戶人家前,蹣跚著上了台階,卻不料一個台階邁空,整個人便撲倒在掉了紅漆的木門上。舊路燈都被驚得閃了閃,不過他並沒有倒下,直到他伸手捶了一下門,鎖在門上,那早已鏽蝕的鎖扣終於斷裂,門立刻打開,他也一頭埋進被雪水浸濕的泥濘庭院裏,根本不願爬起。活著,好累……
雪終究是要停的。
再醒來時,他已躺在了床上,麵無血色,連雙唇都是蒼白的,嘴裏像滴進了膽汁,苦澀的令人作嘔,頭暈眼花,大概是感冒了吧。
他被丁叔撿了起來,丁叔四十來歲吧,是個流浪歌手,遇見他時,他一句話也不肯說。丁叔是不怕事的,這個歲數的流浪音樂人,骨子裏就有股癡勁兒。恰好這個小城裏辦音樂節,才租了這麼個小屋,撿到了就是緣分,帶上他這麼個包袱,一走就是幾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