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是從後門出去的,風月樓冷清得不同尋常,沒有男人也就罷了,怎麼連個端茶送水的也不見?
“好像發生什麼事了?”晏雪道。
沈君睿斜斜地看了她一眼:“你現在才發覺?昨夜這裏進來兩個江洋大盜,出了人命案子,這座樓恐怕也開不長了!”
晏雪的嘴巴驚成了一個小圓,說道:“想不到咱們的運氣這麼好,如果是這樣,即使你不來救我,我也不會有事了?”
沈君睿眼角斜挑,卻不作答,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晏雪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卻也試著體諒他的感受:救人一場,卻發現當事人並非非他救不可,難免會有些不是滋味。
此時他們正坐在馬車上,寧墨寧硯騎馬走在車前。
沈君睿挑開窗簾,看著窗外爛漫的油菜花,漫不經心地說道:“你以為那是碰巧發生的?”
晏雪恍悟:“是你安排的?”
沈君睿微笑默認。
晏雪擰眉:“這麼說你早知道我被虜到那裏了?”
沈君睿點頭。
晏雪怒:“既然知道為什麼不直接把我贖走,兜那麼大圈子,搞那麼大動靜有意思麼?”
沈君睿垂目看她:“既然他們做了傷害你的事,就應該付出代價,怎麼,你不高興?”
晏雪搖頭,微微失望,他不會明白自己的感受,那種深陷泥淖的絕望的感覺,那種被迫上台的羞憤的感覺,而這一切原本可以直接避免,甚至連那夜的糾纏。
可是畢竟是他救了她,即使他讓事情變得如此複雜。
“那公子以後準備怎麼對我呢?”想了想,晏雪還是直截了當地問,她無法揣著太多的疑問和未知過活。
公子輕輕地握住她的手:“我會負責。”
晏雪凝望著他,目光落在他纖長有力的手指上,須臾,慢慢地道:“我不想令你為難,你的身份原本可以坐擁鶯鶯燕燕,如果有了我,這一切便不能再有。我,無法忍受背叛,無論是什麼原因,如果做不到,便不必再說負責的話,那一夜,權當一個夢。”
公子沉沉地看著她,目光深邃,良久,更緊地回握住她:“放心!”
簡單的承諾,卻讓她落淚了,對他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女人都是癡傻的,明知道這樣的感情可遇不可求,明知道失敗後將是怎樣徹骨的疼痛,卻還是感動了,隻為他此刻的真。
“或許你一直覺得在等我,但我何嚐不是在等你,等你長大,等你接受現在這種樣子的我,或許被動了些,不過我決定了,哪怕將來真的心滅成灰,我也願意和你試一試。”
他並不太理解她說的話,可是卻看到她眼睛中蕩漾的真摯,他輕輕地吻著她纖細的手指,拉過她吻上她的烏發,她的眼睛,她的嘴唇。那一夜的激蕩重新浮現在腦海,那吻一路輾轉到脖頸,耳垂,鎖骨,幾欲失控。
春光明媚,一路鳥語花香。
晏雪笑道:“似乎還缺了什麼,可惜沒有口琴。”
“是這個麼?”沈君睿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長方形匣子來,“當初你扔掉的,總想著有機會再還給你.”
他一直帶在身上嗎,晏雪感動,撲過去親了他一下,興奮地接過試了個音。
“以前見你醉酒的樣子曾想過給你吹個安神曲的,這麼長時間不吹,也不知忘了沒有?”
沈君睿揚眉,迅速地舔過她的紅唇:“以前從未聽你說過。”
晏雪抿嘴一笑,忙著試吹口琴,顫顫的音符從琴孔裏逸出,由斷斷續續,到漸漸流暢,最後連成一首華麗動聽的樂曲。
沈君睿沉醉。
晏雪覺得圓滿。
車窗外,寧墨恍若未聞,寧硯滿麵淒然。
車馬悠悠,漸漸駛入人煙稀少的地段,初始的興奮過後,望著窗外莽莽蒼蒼的原野,晏雪開始感到疲憊。
“這好像不是回家的路?”晏雪揉著額頭道。
沈君睿把她抱入懷中,合上她的眼睛,淡淡道:“這是去洛陽的路。”
“呃?我們現在在哪裏?”
“南陽。”
“我的家在哪裏?”
“安陽。”
沈君睿低頭看著他,淡淡的陰影裏,可以看到那漆黑的眸子裏一絲柔情:“你累了嗎,事前沒告訴你,我以為你早知道了。”
晏雪撫腮沉思:“我真是越來越糊塗了。”
來到這個時代四五年,不知秦漢,不知魏晉,記錄時間用的是自己的年齡,對自己生活的地方除了前世裏知道和大名鼎鼎的甲骨文有所關聯外,並未有深刻的了解。洛陽倒是知道,卻未真正去過,如此想來,她兩輩子加起來都做了些什麼呢?一個學數學,一個學中醫,委實簡單得人神共憤。
沈君睿眼中掠過一絲笑意,撫了撫她的頭發,道:“跟在聰明人身邊,你也會慢慢變聰明的。”
晏雪抬了抬眼,還未說話,便聽到車外寧墨大聲喝道:“你們是誰,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