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畢,三公子把晏雪送進房間,而後悠然地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就著桌上的一盞油燈,執起書卷,認真地翻閱起來。
晏雪有些僵硬,問道:“三公子不休息嗎?”
三公子抬眸看了她一眼,又落回書上:“嗯。”
晏雪又道:“可是我要休息了?”
三公子放下書:“你這是在趕我?”
晏雪默認。
三公子淡淡道:“這是我的房間。”
晏雪窘,臉色微紅,忙道:“呃,是我的疏忽,我這就叫掌櫃再開一間。”
三公子悠然道:“剩餘的房間都被和尚占滿了。”
晏雪道:“總不會隻有一家客棧,總不會所有的客棧都客滿。”起身要走。
公子一把按住她,幽幽的雙眸流過難以言喻的星芒:“你就這麼討厭我?”
晏雪訝異:“我總不能睡在公子屋裏吧,雖然我穿著男裝,但是隻要長眼人的都看得出來我不是男人,和討厭有什麼關係?”
公子撫袖淡道:“又不是第一次。”
晏雪立刻想起了那次意外的“同床共枕”,立刻如芒刺在背,臉上火辣辣的,不敢看公子的眼睛,支吾道:“那是意外嘛!”
公子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端詳著麵前佳人誘人的酡顏,心神蕩漾,傾低了玉容,緩緩地貼近晏雪的耳邊輕聲道:“你說過,我溫柔可愛。”
晏雪腦子一頓:何時的事,她怎麼會說出這麼不靠譜的話?
公子修長的手指劃過她的衣領:“所以我想是否做些溫柔可愛的事方不負你的盛讚。”
晏雪一哆嗦,太曖昧了,公子這種做派,讓她大感吃不消。一邊不由自主地往床裏縮,一邊左顧右盼道:“那個,就不用了,天不早了,我還是趕快離開吧。”
伺機往床外一撲,公子穩穩地接住了她,挑眉微笑道:“原來你這麼快就投懷送抱了,我以為還要等上一陣子呢。”
俯身便吻上那張口欲辯的櫻唇,原本隻想淺嚐輒止,可是佳人毫不設防的狀態讓他很快便加深了這個吻,深深輾轉,沉醉其中。
晏雪的腦子有些混沌,恍然十裏桃林又飛起緋色的花雨,紛紛繞著兩人旋轉。
直到兩人都喘不過氣來,公子才鬆開她,那墨玉一般的眼睛裏,無遮無攔的光芒讓人不敢逼視。
她不是不知人事的少女,她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晏雪推著他壓向自己的身體:“快起來,你不能這麼調戲我。”
公子伏在她的頸旁平息自己:“我以為自己是能夠禁欲的人,現在才發現我不是。我等了你這麼久,等你長大,等你進府,等你學醫,現在我不想再等了。”
晏雪隻覺得心中有什麼東西突然“嗡”的一聲爆炸了,他說,他在等自己,他說,他不想再等了。
晏雪僵直著身體,一動也不敢動。
公子卻已經站起身來,直直地向門外走去。
窗外,公子似乎低聲吩咐了一句什麼,晏雪沒有細聽,隻覺得心中一片混亂,腦中一會閃過烈火中的桃林,一會閃過那妖異的半麵女郎,一會閃過公子沉沉麵孔,走馬觀花似的,讓她眼花繚亂,讓她輾轉反側。
本以為這一夜是難以成眠了,不成想隻過了片刻腦子便有些昏昏沉沉,依稀間聞到一縷奇異的馨香,讓她恍然憶起很久很久之前,她在病中聞到的,仿若八月丹桂,仿若二月嶺梅,一縷說不清道不明的香味。
或許,隻是做夢吧,沉入黑甜鄉之前,她微笑著想到。
黑甜鄉果然黑,像黎明前的黑暗那麼黑,果然甜,像潮濕的甜腥味那麼甜。在一片黑暗潮濕又散發著濃鬱的脂粉和血腥氣味中,晏雪聽到一個咯咯笑的老女人嬌聲道:“大師,你可真是獅子大開口。”
一個笑意十足的男聲道:“貨色媽媽你已經看過了,還是個雛兒,值不值這個價您心裏明白不是?”
晏雪在心裏細細揣摩那男人的聲音,驚心地發現,那竟然是真元大師的聲音。
老女人又道:“是不是雛兒老身又沒有驗過,兩年和尚三年兵,母豬也能賽西施,既然貨色這麼好,大師您和您的弟子不會先嚐嚐?”
真元道:“若是動了一根手指頭,還能要這樣的價?委實是因為這小賤人我的寺廟才毀了,不然我好吃好喝地伺候佛祖,那會做這等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