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你想，你可以……在這裏住一輩子。”石林說，深深地看著她。
晏雪一怔，臉上浮起一個病怏怏的笑容：“我更願意先當一名醫生。”她說，溫和而堅定。
石林走出房間，身後傳來低低的咳嗽聲和沙啞的吩咐聲：“春花姐，把我昨天看的書拿過來。”
“姑娘，大夫說不讓勞神，你就安心歇著吧。”
“我覺得好多了，再不溫習一下，以前看的大半就忘記了。”
石林仰起頭，深深地吸了口氣，大步向外走去。
昏暗的房間內，石林撩衣跪下：“石林請求公子把煙雪姑娘送回去。”
公子怔住，微微側頭，悠悠的燭光下，臉色忽明忽暗。
良久，“她讓你求情的？”
“不是，煙雪姑娘至今還以為是石林在資助她，她拚命地讀書，隻想快點做一名優異的大夫，不再依助任何人而自立。”
“自立？”公子淡淡地笑著，像聽到一件極其有趣的事情。
“屬下以為煙雪姑娘是認真的，”石林低下頭，手握得死緊：“學醫一向是煙雪姑娘的誌向，求公子成全她！”
“哦？”公子歪頭看著地上的人，輕笑道：“我最忠心的屬下，竟會為女人說情了，你何時了解她了解得這麼深了？”
腳步不緊不慢地踱到他的麵前。
石林身上一陣冷一陣熱，頭深深地垂著，背影僵硬如鐵，陰影下，嘴唇緊緊地閉著。
“在她的事情上，你要知道，你沒有任何發言的餘地！”良久，公子冷森森的聲音傳來。
石林閉了閉眼，緊握的手指細細地顫抖，公子的手段他很明白，公子的怒火他更明白，可是，眼前那仿若隨時都會消失的蒼白麵容，那溫和卻又堅決的話語，讓他震撼，讓他敬重，也讓他堅持自己的選擇。
“屬下明白，屬下隻是不忍煙雪姑娘再次遭遇不測。上一次是三尺白綾，這一次是病情凶險，大夫說，煙雪姑娘的身體太弱，而她從來不考慮這些。”
“你關心得太過了！”已經無法維持平靜的陰寒語氣。
“她為人坦蕩，毫無機心，一心視我為友而我卻負了她的信任，公子待我恩重如山，委以重任，而我又負了公子的囑托，石林之罪，罪不容赦，請公子責罰。”重重地叩首於地。
這人，想必是抱著必死之心來的吧，一個一個都逼他至此。公子緩緩地轉身，一步一步地踏入黑暗，門忽地大開，刺骨的寒風猝不及防地灌進來，石林驀然地抬頭，屋內，燈火已滅，不見了公子的蹤影。
雪大片大片地飄落下來，公子站在玉蘭樹下，凝望著紗窗的人影。那人不斷地咳著，卻緊緊地抓著書卷不放，似乎還微微地蹙著眉，似在忍受著某種疼痛。公子的心狠狠地揪起，雪花落在他的長睫上，轉瞬化成露珠緩緩落下，像一滴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