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手劄(1 / 2)

冷俊公子垂筆站在桌前,打量著麵前一方龍飛鳳舞的字跡問道:“她今天做了什麼?”

“揀鵝毛。”身後高大的身影恭順道。

“沒了?”公子蹙眉。

“讓墜兒拿去烤。”

“然後?”

“回來用小刀削。”

“沒說要做什麼嗎?”公子眉宇間透出一絲興味。

“製鵝毛筆。”

“唔,”公子沉思,側身:“其實你可以一次性說完。”

“屬下謹記。”高大男子躬身道。

晏雪把手劄中與三三有關的記載細心地標上序號。

1、丙辰年四月初八

公子從夫人處來,憂思甚重,玉墜二人惴惴不敢靠近。許久,公子邀餘共飲,卻沉默無語,徑自舉杯,旁若無人。欲勸,依稀見公子眼角有淚光閃爍,頓時無語。

是夜,公子大醉。

2、丁巳年二月初六

青羽病重,前去診視。但見潮濕昏暗的房中,一劇咳身影在單被間起伏,瘦骨嶙嶙。心下大憐,因責之何不早請大夫,以至至此。青羽泣:“二夫人禦下素嚴,身卑命微,此等小病怎敢驚動?況前時剛剛被責。”又道:“因聞姑娘仁厚,才敢相請。”

出門遇大公子,據實相告,大公子承諾必解決此事,餘心方安。小敘而歸,卻遭三公子痛斥,勒令再不許去大公子處。

餘驚痛莫名,一夜無眠。

3、丁巳年七月二十一

蒼茫遠天,寥落江樓,不是梧桐池館也驚秋。

4,丁巳年十月十九

父親來,殷問起居。餘躊躇多時,終吐離去之意,因道:“父親年邁,願奉侍百年,而後繼承父誌,懸壺濟世。”

父親甚慰,卻道:“女兒當嫁人,豈可因老父誤你終生?三公子可托。”餘言終難再進。

心苦難言,今日之三公子已非昨日,餘日益見疑,處境維艱。藥箱已被沒收,終日唯看書自娛而已。

父親怎知,對三公子餘日益畏懼,隻想躲避?

暗淚無語。

5、戊午年三月初二

求去,不許,公子暴怒,罰跪院中,落雪。

之後,便是詩詞斷句,哀婉隱晦,不知所指。隻在某一頁,偶有一句:“大公子可是良人?”沒有日期。

掩卷,心痛難忍,那倏然閃現的畫麵是什麼?

茫茫的晨霧裏,冷俊公子一把抱住歸來的她,低低道:“這麼早不見人影,我以為你走了,還好你在。”那聲音竟帶著微微的顫抖。她輕輕地回抱著他,憐惜,苦澀,又帶著微微的戒懼。而轉眼間,公子卻怒著,痛責她,隻為大公子和她一句親切的招呼。悲傷像漫無邊際的潮水漫過她的心田,她不知道,這感覺是屬於她的還是那早逝少女的。

直到玉兒輕輕地喚著她,晏雪才從沉思中驚醒過來,默默無語。玉兒一邊布菜一邊溫言寬慰:“姐姐不必難過,等公子氣消了,就會放姐姐出去的。”晏雪微微一笑,卻問道:“今天是你來送牢飯,墜子呢?”玉兒也笑:“換她去三公子身邊了。”

晏雪同情:“可憐的墜,不過也該玉兒休休假了。”

玉兒掩口:“哪有姐姐說得那麼可怕,公子脾性雖然…急了點,也隻是碰到姐姐才那樣,對其他人,還是收斂的。”

“哦?”晏雪似笑非笑道:“也不知道是我的榮幸還是不幸?”

玉兒卻不再接口,隻道:“姐姐院子裏種的草藥都快旱死了,這墜兒著實憊懶,也不知道澆水。”說完,溫柔低了頭,抿嘴笑笑,走出門去。

晏雪去看,果然,隻有牆角的幾株菊花開得還好,其他的都蔫蔫巴巴,半死不活。晏雪汗顏,她哪裏認得什麼藥草,隻當是尋常的雜草罷了。

玉兒又細細地摘了菊花花瓣,回眸笑道:“回頭給姐姐衝茶吃。”晏雪不自在了,這樣接收自己前任的好人緣所得的回報,總有點受之有愧的感覺。因咳了一聲,感歎:“好玉玉,公子身邊有你,可真是他的福氣。”

玉兒的臉上浮起紅暈,低低道:“其實公子更想姐姐在他的身邊。”

晏雪默然,不知如何回答。

玉兒小臉上閃現不安:“姐姐,公子隻是生氣,等氣消了就會好了。公子看上去雖然沒有大公子好脾性,可是公子一旦認定了就會一心一意地待你,不會像別的紈絝子弟那樣朝三暮四。”說完,也覺害羞,小臉更紅了。

晏雪歪頭打量著她,年齡比自己這具身體還小吧,卻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不可小覷啊。不禁摸著下巴,算計道:“我倒覺得玉玉和公子挺合適,玉玉可以看到他的優點,性情溫柔,順從體貼,簡直就是上天賜給他的佳偶!”越想越覺得有道理,腦中靈光一閃,右拳重重地擊進左掌:不如撮合玉玉和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