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雪匆匆回到自己的偏居,關門的一瞬,所有強撐的麵具轟然垮掉,隻剩下無限的空茫與疲憊。
二十七年的生命裏,她專心讀書,認真工作,一心考研,安心留校,生命的軌跡簡潔平淡,生活的曆程無波無瀾,即使和程旭峰那廝談戀愛,也隻是覺得溫馨祥和,從來與驚心動魄無緣。她優秀但不耀眼,溫潤但不熱絡,她隻是一個簡單隨和的書生,從來沒有如此直麵承受過別人赤-裸裸的怒火,從來沒有被別人當麵羞辱地罵過:“滾!”
即使知道那怒火多半不是因為她,可是身處期間,卻還是不能不受驚,不能不難受。
午飯的時間已過,晏雪反而不覺得餓了,身心懨懨的,也無意去覓食,隻想躺倒在床上,像隻埋首的鴕鳥一般,沉沉地睡上一覺。
醒來時,大半個下午已過,看到窗欞上那業已淡薄的餘暉,心中一驚,第一個念頭便是:遲到了!但隨即又鬆弛下來,這是古代,何況頂頭上司剛剛才對她發了一通火,想來也不那麼樂意見到她。隻是不知道自己這樣怠工會有什麼後果。
想了一回,終是一歎,如果暴風雨不可避免,那就讓它來得更猛烈些吧!不過最好隻是針對她的精神,放過她的肉體!
晏雪推門出屋,一隻腳還踏在屋中,半個哈欠還掩在手心,就怔在院子當中俊雅公子瀲灩的眼波裏。
夕陽下,桂花輕輕飄散,淡淡的馨香悄然彌漫,眉目如畫的公子站在桂樹下,身披一襲餘暉,發粘幾點落花,唇角彎彎,言笑晏晏,美麗如詩,虛幻如夢。
晏雪苦笑,福身見禮:“大公子好!”
不問他何時到來,也不問他因何而來,隻是不動聲色地靜觀事態發展。
公子微笑,媚眼如水,語氣親昵:“小懶貓,睡到這時才醒,也不鎖門,如果來了狼怎麼辦?”
晏雪淡淡:“大公子提醒得是,是我疏忽了!”心中卻道:你呢,可是隻狼?
公子眼角微挑,一把握住晏雪的手,輕道:“你這是怎麼了,可是惱我沒早些來看你?還是在三弟那裏受了什麼委屈?”
晏雪想要躲開那隻手,卻掙不開,於是盡力地向後仰起身子,以期隔開應有的距離。公子的眼中幾不可見地掠過一絲慍意,隨即目光輕經地落在她修長的脖頸上,一道粉紅的痕跡盤旋在那裏,映著雪白的肌膚,異樣地豔麗惑人。微怔過後,男子的目光漸漸地迷離起來。
“是我的錯。”他說,語氣憐惜,緩緩俯身。
晏雪不解,愣住:做什麼,他這是做什麼,舔她的脖子?
突然用力地推開他,大公子猝不及防地趔趄後退,不敢置信的表情一閃而逝。晏雪一把抓住自己的領子,渾身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個人,果然是一匹狼!
“非禮,這絕對是非禮!”晏雪緊緊地盯住眼前的人,腦中飛快地轉著各種念頭,不可以再這樣虛與委蛇下去了,必須快刀斬亂麻,不管他是不是她要找的人,她都不喜歡這種關係。
“哦?煙兒妹妹一覺醒來之後突然變成貞潔烈女了?“一瞬的驚愕迅速斂去,大公子的語氣變得輕佻起來:“之前妹妹可都是十分享受哥哥的疼愛的。”,依然是風流倜儻地笑著,可那笑卻未延伸到眼睛底部。
“經過那一場生死之後,今天煙兒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了。”她說,語氣認真。
大公子眯起眼細細地打量她,同樣的人,幾天前還顫抖著伏在他的懷中,傾聽他纏綿的耳語,羞澀得耳頸通紅,而現在卻站在這裏突然說要劃清界限。大公子的嘴角勾起一條意味不明的線條,長睫微垂,掩下眼中一閃而過的輕嗤,口氣卻深情溫潤得像江南的春雨:“原來煙兒還是在怨我,所以才這樣折磨我。隻是無論你再怨再恨,我所做的隻是想讓我們兩個人在一起。煙兒不想與我在一起麼?”公子望著她,目光中竟有一絲急切一絲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