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冷靜自若的金玉軒,可說是逃似的出了聽雨院,君雪綺的問題又一次挑起了他心中的孤寂。正妻君雪紋也好,新妾柳玲蘭也罷,即便相處的平安,卻都不是他心裏想要的女人,都驚不起他心中的那灘死水。
想起多年前,隨祖父金太爺前往華宜城去賀壽,因隻是參加金太爺故交好友的壽辰,故並沒有帶太多的隨從,卻不想在路上碰到了劫匪。那時隨在金太爺身邊侍候的,是才二十歲的張姨娘,被金太爺收為妾室不過才三年的工夫。金玉軒一直都很看不上她,覺得她為了富貴竟千方百計的引誘金太爺,寧可嫁給可以當她爺爺的老人為妾室,也要享受大宅門裏的榮華。
隻是沒有讓金玉軒料到的是,那個平日裏妖嬈嫵媚、嬌膚弱骨的女子,為了救金太爺,而舍棄了自己的性命。當她躺在金太爺的懷裏,一麵流著鮮紅的血,一麵囑咐金太爺要萬事小心、長命百歲的活著的時候,金玉軒的眼睛酸痛脹紅的如入了魔一般。
那個堅強、剛烈的女子,讓金玉軒明白,妻也好,妾也罷,他想要的隻是一個可以與他並肩而行,與他共嚐甘苦、共赴生死的女人。隻是他等了這麼多年,這個女人仍然沒有出現。
溫寧君家的產業,金玉軒已查看完了,並沒有發現太大的問題,小的事情也已經料理妥善了,故決定帶君雪紋回永寧去。
君雪紋因為還沒有病愈,故隻歪在西暖閣的炕榻上,看著嬤嬤、丫鬟們打點行李、收拾箱子,忽聽得外麵丫鬟回道:“奶奶,太太過來了。”
君雪紋聽了,忙坐起身來,一麵讓奶娘陳嬤嬤出去迎君太太進來,一麵讓丫鬟倒前日新得的好茶送上來。
君太太由陳嬤嬤扶著,走進了西暖閣,見丫鬟們都在整理東西,笑道:“這都快是用午飯的時候了,陳婆子帶她們下去歇歇,等著用過午飯再收拾吧。”
陳嬤嬤雖不是極精明的婆子,但倒底是活了半輩子的,聽了這話,就知道君太太是有話要跟君雪紋說。故帶著屋子裏所有的丫鬟丫頭們撤了出去,隻留下君太太帶來的吳嬤嬤陪侍。自己出了正廂後,則關了正廂門,坐在廊下守著。
君雪紋一麵讓著君太太和吳嬤嬤喝茶,一麵笑問道:“母親特地過來可是有事情要囑咐?”
君太太喝了二口茶後,苦笑道:“前幾日老太太提的綺丫頭的親事,我想跟大姑奶奶說一聲,這事兒就到咱們這裏為止吧。回了永寧後,不必讓親家太太去說親了。”
君雪紋聽到這裏,心中詫異,若沒有長房與二房的家醜在,這門親事本是不錯的,她不明白君太太為何會阻攔。
君太太看出了君雪紋的不解,將茶杯放到炕桌上,笑道:“親家太太倒底與我是同胞姐妹,金家長房與二房的事情,我也多少知道一些。綺丫頭這幾年越發出息了,親事想來也不會難議,仔細挑選的話,總是會逃到好婆家的,何苦為難你和親家太太呢。老太太如今年歲大了,有些事情想得也不周全了,我也不好去深勸什麼,隻能跟大姑奶奶說說,這事兒就這樣了了吧。”
君雪紋明白君太太的苦心,心中感激,點頭笑道:“母親放心,三妹妹的親事,我和婆婆定會幫著相看的,若有合適的,一定告訴母親。至於老太太那邊,等我回去了,過上一個月,就派人過來回老太太,就說四叔叔已訂了親了,想來老太太也不可能派人去都城查證真假。”
君太太讚同的點了點頭,又在妻妾之事上,囑咐了君雪紋幾句話,方帶著吳嬤嬤走了。
當晚,用過晚飯後,君太太帶著君雪綺回了夏院,將君母所提的與金家長房結親的事情,還有她去找君雪紋的事情,都一一告訴了君雪綺,苦歎道:“當娘的沒有不盼著女兒嫁得好的,隻是金家門裏的煩心事兒太多,表麵上看著雖風光,內裏的苦隻有金家人知道罷了。
“好孩子,娘跟你說這些,隻是不想讓你怨娘。你放心,將來娘定幫你議一門好親事,找一個好婆家,讓你這輩子都平平安安、順心舒意的,定不會讓你吃苦受委屈。”
聽了君母的打算,君雪綺很是吃驚,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嫁到金家去,故後來聽君太太說,已找君雪紋推了此事,方安下心來。又聽了君太太後麵的話,不好意思的紅了臉,羞赧的撲入君太太的懷裏,好笑道:“母親這話說錯了,兒女的親事,本就是父母作主,女兒哪裏會不顧母親的苦心,反而怨恨母親呢。”
君太太愛憐的撫摸著君雪綺的秀發,欣慰的笑道:“我就知道我養了一個好女兒,一定能明白我的一番苦心的。”
吳嬤嬤也在旁湊趣兒道:“太太隻管放心,如今三小姐這般爭氣,外麵想上門提親的人家也是越來越多,將來定是能結門好親事的。我們三小姐這樣好的姑娘,誰家能討進門去,可說是誰家燒了高香了。”
君雪綺聽了這話,羞得將整張臉都埋進了君太太的懷裏。
次日,金玉軒帶著君雪紋拜別了君家眾人,啟程回了永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