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沉河(1 / 2)

第二天天還沒全亮,看守牢房的人把我帶出牢房。一晚沒睡,我精神尚足,隻是早就餓了。出去之後,我看見蕭越和薑月出舉著火把,在入口前等著我。蕭越身上披了一件外套,看上去有些疲憊,他拿著一個包裹,跟薑月出一道,還有看守我的兩個人,走在我身旁。

路上他打開包裹,裏麵是十幾張餅,熱氣直冒,分給我們幾個人吃了。沒到河邊,我就看見許多火把,大概明族的老老少少都出來了。

族長和冷譚站在一張竹筏上,冷譚瞥了我一眼。族長本來讓他們兩個人把我“獻給河神”,可是他們兩個人昨晚打了一架,都受了傷,所以族長不得不親自看著。

明族的老老少少今天早晨很安靜,顯得很肅穆,跟昨夜的狂歡大相徑庭。蕭越跟薑月出道別,先上了竹筏,再拉我上去,薑月出跟守在我身邊的兩個人站在岸上。我看她似乎要跟我說聲道別,臨到別時,隻是揮了揮手。我也向她揮揮手,無話可說。這些要把我送命的人們在我身邊表演不舍,我想到師父現在不知道在哪裏,一定一直焦急萬分。現在我唯一能想念的人,隻有師父了。

我突然想到,師父也跟我一起到了那片墓地附近,為什麼我被帶到這裏的隻有我一個人?師父為什麼沒有被帶進來?我想起他們說要獻給河神,很多習俗中河神愛吃童男童女,我還算年輕,師父那老爺子是不成的。

蕭越的傷沒有恢複,他拿過竹篙在岸邊一點,竹筏離岸,載著我們四個人順著河水往下遊漂去。冷譚站到我身邊,這種情形下我想跳河逃走也不可能。

我們乘的竹筏後麵跟著一張竹筏,上麵載了兩個身材結實的漢子,我看了看他們腳邊,放著一塊一尺來闊的石輪和一捆麻繩。見到這個情況,我心頭火起,索性拳打腳踢。族長不準冷譚再出手傷我,那是對河神不敬,冷譚就隨手周旋,暗使內勁,我始終抵抗無用,直到筋疲力竭,坐在竹筏上。河水有時透過竹子間的縫隙,浸濕我的褲子,我也不再理會。

緩過氣來,我的情緒一時之間都消失得幹幹淨淨。為什麼會這樣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因為直到這會兒死前,我還是那個生不知是誰的小道士清琰吧。

竹筏緩緩前行,天色漸漸從東方明亮起來。四周風景極美,我無心欣賞,隨口問道:“這條河是通往棄琴湖嗎?”

族長說道:“大明河通向棄琴湖,棄琴湖走出忘湖河,忘湖河流入大江,最終流入大海。”

“我們這是去棄琴湖嗎?”我問。

族長道:“劃得快也來不及了,你看——”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東邊一行模糊的山嶺上一輪紅日剛探出頭。“我們就到日出時分。”

“這個沒想到。”我說。頓了一頓,說道:“你們這麼做,不會有什麼好報吧?”

族長和蕭越沒有說話,隻聽見冷譚在我身邊哼了一聲,接著竹筏上就是一片寂靜。再往前去,太陽露出山嶺的部分越來越多,等到快整個兒升起時,後邊的竹筏加速劃到這張竹筏左側,兩張竹筏並在一起。

另一張竹筏上一個人把我拽到他們那邊,用麻繩綁住我雙手,又把我雙腳跟那個石輪連在一起。這些做完,沒有人再理會我,他們都看著早晨的新太陽。終於太陽全部升起,竹筏上兩個人各用雙手在我身上猛地一推,我側身一翻,栽進河裏。我雖然提前閉了口氣,因為翻轉的原因,耳朵、鼻子都進了水。起初我還隻是緩緩下沉,後來他們推動石輪下水,我在水中聽見一聲悶響,腳上繩索一緊,一股沉重的力量拽著我迅速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