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的日子過得很快,晚上兩人躺在床上的時候,深海告訴他,這次是來告別的,他就要去國外治療了。
夏欽在床頭台燈的光線中看著深海平靜的臉,說:“幹嘛要去國外?我認識不錯的醫生,要不我幫你聯係一下?”
深海的胳膊給他枕著,側過頭來,看著他說:“不用了。我已經聯係好國外的專家了。”
夏欽嘟著嘴,“你不相信國內的技術嗎?有些醫生的醫術不錯的。”
深海看著他孩子氣的表情,把手放在他的胸口,輕輕按了下:“我不是不相信他們的技術,而是不相信他們的這裏。”深海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個刻薄的人,他最不喜歡看的是新聞,因為新聞裏報道的總是些災難,有天意,也有人為。被報道出來的還隻是冰山一角,一些更加重大的更加驚悚的新聞都被過濾掉了,經常出國的他有更多的渠道了解到這些黑暗,更導致他對於自己同胞良心的質疑。
夏欽也不是無知小兒,對於他的意思也很有體會,歎了口氣,“手術成功率怎麼樣?”
“手術都有危險。”深海對於這個問題已經糾結了幾年,現在終於下定決定去手術台上當一回任人宰割的魚肉,就已經不在乎手術的成功率是多少了。“成功了,我就可以恢複正常行走。失敗了,我就躺在手術台上,下不來了。”
夏欽聞言緊緊抱住他。剛見麵就要麵對生離死別,這叫他如何能接受呢!
深海感受到自己衣領處傳來的濕意,有些心酸。自己已經拖了好幾年了,再不手術恐怕後果會更加嚴重。本來想手術完了再來見夏欽,可是就怕自己沒有那個命回來。來見見他,也算是了了他們兩個的心願。
“沒事,你一定會回來的。”夏欽從床上爬起來,打開床頭的抽屜,翻了老半天,找了一個小盒子出來,打開,裏麵是一塊墨綠色的玉。玉是好玉,頗有些來頭,夏欽的外婆還專門去印度請高僧開過光,為的就是能保佑這頑劣的小外孫。隻是夏欽從不愛帶一些束縛自己身體的東西,所以這塊玉就這樣被他塞進床頭櫃裏。他把玉帶到深海的脖子上,“放心,有印度高僧保佑你!”
深海感受著胸口的微涼,笑得有點苦澀。在他看來印度高僧並不是什麼得道者,印度的寺廟也是世間最肮髒,最齷齪的地方。那裏的高僧並不是清心寡欲的修道者,反而有大量的聖女侍奉著他們,供他們取樂。這樣不潔的人,能有多少法力呢?不過既然是夏欽的東西,那他還是收下了。有夏欽一片愛護他的心,或許他真的能夠平安度過難關。
夏欽在他身邊躺下,想到一個問題,問他:“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能告訴我嗎?”
深海微微笑著,拉過他的手,在他手心寫字。
夏欽感受著他的筆畫,在心裏默默揣摩,最後一筆結束的時候夏欽已經有了答案。“喬雲生。”
深海默認。
“是白雲生處有人家的那個雲生嗎?”
“是的。”深海點頭,他的母親是學古典文學出生的才女,一生都浸淫於唐詩宋詞之中。雖然嫁入最世俗的商賈人家,但是一直向往著遠離塵世的生活,給兒子取的名字也體現她的追求。深海的性子倒不像母親,雖然我行我素,不在意世人的眼光,可是他從小生活在這燈紅酒綠之中,離開這個世界他會找不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