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家變(1 / 2)

京城的天為什麼不是藍色的?瞿月月趴在窗台上,單手支起下巴,望著頭頂厚重的烏雲,一張稚嫩嬌俏的小臉兒上寫滿了惆悵。

她清楚記得,自從三天前跟隨家人進京後,那原本記憶中湛藍的天空就一直是這樣撂著陰沉的臉,像是要下雨,但是連著如此三日竟然一滴雨水都沒看到。

“爹娘為什麼不讓我出門啊?哥哥也整天忙得不見人影……”月月在心裏悄悄地埋怨著,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已經瞄向了那一人多高的院牆。

不到半盞茶的時間,那麵牆下突然多了一個纖細柔弱的小小身影。

“翻牆?開玩笑,給我個梯子還差不多。”月月站在牆下踮著腳尖試了幾次,還是放棄了最初的想法,她眉目流轉,正好瞥見櫻樹後麵探出半個腦袋的家奴阿炳,唇角微微一彎,月月舉起手臂朝著不知所措的那人兒招了招小手。

“小姐,您找老奴有事?”家奴阿炳費力地躬著腰,盡量保持仰視狀態,諂媚地看著這位年僅十二歲的大小姐。

“你去幫我找個梯子來。”月月吩咐道。

“敢問小姐,您要梯子做什麼?”阿炳臉上的笑容減了幾分。

“摘花。”月月調皮地眨了幾下眼睛。

“摘,摘花?”笑容頓時僵住,阿炳一臉狐疑的把這位小祖宗打量了個來回,又抬眼瞅瞅滿樹鮮紅欲滴的櫻花,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複。這要是摔壞了小姐,別說老爺夫人了,就是大少爺也不會放過他的。

阿炳權衡再三,決定拚了老命不要,也得自己上啊。

“這種粗活,老奴代勞就行了,小姐想要哪支,您指給老奴。”阿炳主意已定,立刻又換上笑臉一張,那臉上的皺紋糾集得都能夾死蒼蠅了。

“我再挑挑,你去搬梯子吧。”月月背著手臂,裝模作樣地圍著就近的櫻花樹轉起圈兒來。

“是。”阿炳答應一聲,揉著酸疼的老腰,搬梯子去了。

年輕力壯的家奴都被管家調去整理新府邸了,考慮到阿炳年紀大,所以派了個最輕巧的活——看著大小姐,熟不知,這個活兒可沒有想像中的清閑。

不一會兒後院裏就響起了月月清脆的聲音,與之交相呼應的則是阿炳心底的叫苦連連。

“我要那支!最高的那個!”

“小姐!那支太高了!老奴夠不到哇!”

“你爬到樹上就能夠到了!”

“……”阿炳心中一顫,頂著頭暈,兩隻腳慢慢地離開了梯子……

“小姐是這支嗎?人呢?梯子呢……梯子怎麼架到牆上了?不好了!來人啊!小姐出府啦!”阿炳蒼老的聲音逆著風向勉強飄到了前院……

將軍府靜謐的清晨就這樣被無情的打破了,當睡夢中的人們揉著惺忪的雙眼預備醒來的時候,我們的瞿月月小姐已經一路狂奔到了京城最繁華的主街。

“哇,這裏比邊關熱鬧多了!”月月搖著柳枝兒在每一處賣早點的小攤前經過,除了熱鬧的街道,就是這些見都沒見過,聽都沒聽過的小吃最吸引人了。

“老板,這是什麼呀?”月月流連在麵攤前,忍不住詢問道。

“這個叫陽春麵,小姐,您來一碗嚐嚐哪?”見到眼前的小姑娘不僅穿的好,長得也嬌俏,麵攤老板不由得說話也客氣了不少。

“麵?麵我見過啊,但是這麼細這麼長的還是頭一次看到,真新鮮!”月月自幼在邊關長大,父親是傲天國的北定將軍,軍營夥房中的麵都是用刀切出來的,哪裏見過這種抻麵,不由得多站了一會兒。

“讓開!快讓開!……”遠處一陣人聲嘈雜,然後幾十名官差打扮的凶悍男子,端著長槍朝這邊移了過來。所到之處人群紛紛後退,還好是早上,路上行人並不很多,沒有發生什麼擁擠踩踏事件。頃刻間,街道中間就讓出了一條寬敞的通路。

月月個子小,隨著人潮退到了後麵的台階上,她站得高,反而看得比擠在前麵的人更清楚。

幾聲禁鑼,原本熙攘的大街立刻安靜了下來。緊接著由遠及近過來一對人馬,瞧那穿著打扮應該是宮裏的侍衛。浩浩蕩蕩地隊伍簇擁著中間的一匹駿馬,馬上端坐著一位少年,看年紀還不到二十。

月月怔怔地看著那個男子的臉龐,那是她不曾見過的英俊的男人,瞳孔深邃,目色沉靜,鬢如刀裁,唇角堅毅,身著月白錦袍,腰束碧藍玉帶,金冠明珠,箭袖瀟灑,瑪瑙雜配淩風悠然……

這對人馬來得快,去得也快,不一會兒,街上又恢複了原有的熱鬧。

月月久居邊關,頭一次見識到這種陣勢,顯然還沒有緩過神來,她看著身邊再次忙碌起來的人們,心裏突然萌生了幾許震撼。這震撼不僅來自剛才肅靜莊重的場麵,還有現在百姓臉上一派無所謂的表情,她不禁發自內心的感慨道:“京城果然是京城啊!長見識,真長見識,回家一定要說給娘親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