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死了。
我頂著寒風在菡萏院外站了一天一夜,未能讓楚瑾玄同意我進宮見我娘最後一麵。
因為邢婉娘診出了身孕,全府要閉門祈福。
進不了宮,我隻能在秋梧院遙遙祭拜。
可香還未燃盡,就被人砸了供桌。
邢婉娘滿頭珠翠,比一身素衣的我更像侯府的正牌夫人。
她嬌怯怯的靠在楚瑾玄懷裏,泫然欲泣。
“侯爺,難怪妾身身子不適,胸悶氣短。原來是被不幹淨的東西衝撞了胎氣。”
楚瑾玄麵沉如水,一言不發,由著下人打砸。
雲姑姑要攔,又哪裏攔得住?
我扶了把險些被撞倒的雲姑姑,轉頭看向楚瑾玄。
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麵。
卻是第一次見到彼此的真麵目。
楚瑾玄眼裏閃過一絲驚豔,卻又很快被他掩去。
“燕靜姝,本侯早就下令全府閉門祈福,你卻偏在此時祭祀亡靈,是仗著公主的身份,把本侯的話當耳邊風嗎?”
楚瑾玄帶兵多年,身上自有懾人的威壓。
盛怒之下,氣勢更是駭人,連邢婉娘都往後避了避。
我卻無知無覺與他對視。
“楚瑾玄,我娘死了。”
在這之前,我從未恨過楚瑾玄。
他與我一樣,都是皇權之下的受害者。
可從這一刻起,我恨極了楚瑾玄。
第五章
皇帝召我入宮。
斥我身為公主,上不能解帝王之憂,下不能安賢臣之心,無德無能,辜負天恩。
罵到火起,皇帝擲出案上的硯台,打破了我的頭。
如此莫名其妙,不過是因為收回的鎮北軍不服調配,讓皇帝惱羞成怒。
頂著一臉血回到侯府,又與盛裝的邢婉娘撞個正著。
我平白占了她的姻緣,她早就恨我入骨,見我如此慘狀,自是要陰陽一番。
我心裏有氣,一改平日忍氣吞聲的性子,說話半點不留情麵。
“本宮是皇上賜婚的正妻,鎮北侯的原配!邢夫人見了本宮既不行禮也不請安,這就是侯府的規矩?”
“還有,邢夫人若有什麼不滿,不需在本宮麵前叫囂。隻管叫侯爺寫下和離書,本宮自會離去!”
我以前受皇帝的氣,受楚瑾玄的氣,受她邢婉娘的氣,不過是想讓我娘過的容易些。
如今,我娘都沒了,我為什麼還要忍氣吞聲?
這是我唯一一次疾言厲色以身份壓人,連雲姑姑都嚇了一跳。
生恐我得罪了邢婉娘,會被楚瑾玄更加苛待。
可我在乎嗎?
從他大婚之日把我晾在侯府門外起,我與他便注定不得善終。
我是被雲姑姑硬拉回秋梧院的。
三天後,雲姑姑聽來消息,說邢婉娘身子不穩,有小產的跡象。
我心裏一慌,莫不是那日被我訓斥,動了胎氣?
稚兒無辜,怎麼也不該牽連到孩子身上。
我讓雲姑姑備了筆墨,真心誠意為那個還未出生的孩子抄經祈福。
許是我福薄。
抄了七八日的經,邢婉娘的胎還是沒保住。
第六章
三日後的一個深夜,楚瑾玄突然來了秋梧院。
滿身酒氣,眼神駭人。
他掐著我的脖子,將我從床上拖起。
“公主好大的威風,擺譜擺到我鎮北侯府!你既害得婉娘沒了孩子,那就賠給她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