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天不是明天的明天,是一個人的名字。
這個自稱無父無母,無依無靠的人在巨蘿城卻讓更多無依無靠的人有了依靠。當然,這些無依無靠的人大多是女人。
後天比女人更了解女人,因為他是一個男人。
現在他正美美地躺在城裏最高的樓上,旁邊有最美的婦人呈上最鮮豔的果子,長長的地毯鋪到巨大的木紗織成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巨蘿城最大的街道,遠處重巒疊嶂,綠意逼人。
後天眯著眼望著窗外,“誰能想到,在這片密林之外,竟是那樣的光景呢?”他張嘴咬住果子,含住那根白嫩纖指,然後舌尖在少婦指上打轉,少婦滿是紅暈的香腮似要滴出水來,聞言,卻是眉尖一蹙,霎時臉上呈現出一種痛苦的不可名狀的神情。
後天見此,戲謔一笑,仰起身來,重重的吻在少婦的頸上,唇上,臉上,頭發上。一時間,玉白的,殷紅的,桃紅的,烏黑發亮的,都變得香氣騰騰了。
這時,門開了。
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女兒。
後發知道自己的父親,再不進來,呆會兒肯定是沒機會了。
“乖寶貝,這回又是什麼事情啊,快點的。”後天也知道自己的女兒,每當自己“辦事”的時候,她總要來“生事”。
後發冷著臉道:“外麵來了一個人,要見你。”豈料後天滿不在乎地擺擺手,“讓他等著。”
後發沒說話,她伸出四根手指,嘲弄地看著他,後天一看,二話沒說,馬上從大床上跳起來,連忙出去了。
後發沒有出去,她看著躺在床上的這個半個身子**著的女人,手從她散亂的頭發上拂過,落在肩膀處紅豔豔的咬痕上,這輕微的動作引得婦人身體顫抖不已。看著這張楚楚可憐的臉,後發一聲輕歎,將婦人衣服合上,轉身看著窗外,輕聲說道:“你走吧。”半響,後發回過頭來發現穿戴整齊的婦人垂手站在身後,“你怎麼還不走?”後發有些生氣了。婦人聞言隻是囁囁嚅嚅,拿著一雙烏梅似的眸子看著後發,後發道:“那種事你就別想了,我爹他是不可能答應你的。你以後還是別來了,沒用的。”婦人隻是看著她,眼裏已經有了淚水。後發也看著婦人,她知道自己的眼睛,除了那個人,沒有哪個人敢和她對視,包括她父親。現在,這位年輕時美麗現在依舊動人的婦人終於說話了,“求求你了,我的丈夫和兒子都被送去那裏了,已經好幾年了,奴家別的不想,隻是想知道他們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後發眉毛一挑,“當時說了十年為期,生死勿論。時候一到,不就自然知道了。”婦人還待要苦求,不料後發掏出一塊黑鐵令牌,在她麵前晃了晃。令牌上麵寫了個禁字,婦人嚇得一個哆嗦,幹脆坐在地上披頭散發地哭起來了,後發無奈,隻得給門外的兩名衛士使了個眼色,衛士進來將那名婦人拖下去了。
現在房子裏就剩下後發一個人了,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雙手背後,凝望著遠處的山巒。
很快,映入她眼簾的山巒上空出現了一隻巨大的飛禽。
隨後,兩隻,三隻,更多的飛禽從漫長的山脊線上飛起。這些鳥個個背青腹白,雙翅末端隱隱露出一股血紅之意。最奇特的是,每隻大鳥的背上都站著一個人。最先飛來的那隻大鳥明顯比後來的要大上些許,它背上的人也格外高大。在這個高大青年邊上立著一麵旗,旗麵上畫著一團紅一團黑——等飛近了一看,卻是一輪紅日在一片黑水邊上。
“是冥水旦日旗。燕拓使回來了。”未等後發如何,窗外的大街上,早已有人叫出來了。後發看著那個天空中飛過的男人,“燕季雲,你終於回來了。”
燕季雲走在大街上,他不知道有一個少女正在路邊那座最大的閣樓上望著他,不過即使他知道,他也不會記得這個少女就是三年前在城主府大宴上衝撞自己的那位。不過,或許他會記得,因為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那樣一雙眼睛,像湖泊一樣寧靜,但是竟然會流露出金戈鐵馬般的氣勢,是的,從來沒有。不過,也是見過的——那年,在去往伏魔穀的路上,他親眼目睹兩個部落之間的戰爭,血染紅了整個北地冰原,藍瑩瑩的凍湖鏈星羅棋布,血色斑點灑遍所有的冰山和湖岸。——不知道為什麼,當時看到她的那雙眼睛,燕季雲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這幅畫麵。
現在,他的腳步很快,快到以他的身手居然撞上了剛從城門口進來的那匹大馬。馬是棗紅色的,這在這邊陲小城可是不多見的——來往的要麼是窮得隻靠雙腿走路,要麼就是富得飛禽走獸——至於馬——騎得人還真不多。馬上有人,是一位蒙著麵紗不見芳齡的女子。說來也怪,那匹馬被燕季雲一撞,竟然紋絲不動,還呼著滿口的熱氣吐了燕季雲一臉。燕季雲捺下心中老大的不快,拱手向那位馬背上的女子道歉,豈料又是一騎自城門而來,如同黑色的閃電,瞬息而至,那馬站定了,仰天長嘶一聲,照例吐了燕季雲一臉熱氣。這下可是惹惱了燕季雲,他連喝三聲,“好畜生。”,雙手左右一錯,兜起一股惡風劈頭蓋腦的向那一紅一黑雙馬打下去。馬是一紅一黑,人是一白一紫,人沒動,馬也沒動。那位後來的橫刀立馬不可一世的紫衣男子反倒好整以暇地看著燕季雲,燕季雲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自然將此看在了眼裏,心裏一陣納悶,手上勁道不由得鬆了三分,再聽得耳畔一大一小,一緩一急兩聲“住手”,手上不禁又是一鬆,那落到馬頭上的掌風也就撩起幾根馬鬃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