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
朱元璋盯著桌案上的竹紙,手中毛筆在上麵圈圈點點,嘴裏不停地念叨著。
“從南方調撥的糧食,最快十四日能到,也僅僅夠一萬大軍七日之食。”
“若籌集、借用應天府及周邊百姓糧食,應該可以湊足三萬大軍七日之食。”
“更遠處的糧食,至少要一月才能運到應天府,若改道直送邊關,快馬疾行至少要一個半月,這一路怕是要累死不少馬匹士卒了。”
“也不行,糧食還是不夠,即便沿途募集也湊不夠十萬大軍征戰之食。”
“若隻派五萬大軍的話……。”
“不行,絕對不行!”
毛筆漆黑的墨汁,把先前的一切全部抹掉。
朱元璋暴躁地將竹紙攥成一團,丟到地上。
他再次拽過一張竹紙。
滿是血絲的雙瞳,死死盯著那竹紙。
手中毛筆懸空,一時間竟不知如何下筆是好。
我是堂堂大明皇帝。
怎麼會被這點小問題難住?
執念。
讓朱元璋幾天來整日整夜無法入眠。
他睡不著。
是真的睡不著。
一閉上眼。
滿腦子都是邊關之內,即將遭難的百姓。
滿腦子都是南方防汛,即將倒塌的堤壩。
想到這些,他就沒半點睡意。
半生戎馬。
老朱也打過不少敗仗,也遇到許多困境。
可從未像現在這樣,難以釋懷,境地窘迫。
尤其是。
已禍亂邊關的元朝殘部。
“咱大明缺精兵強將嗎?”
朱元璋自問一句,猩紅雙眸閃過淩冽寒芒。
數十載征戰至今,大明百戰精兵不下四十萬,強將數十不止。
區區元朝餘孽。
平日裏老朱可不曾將他們放在眼裏。
“再來一遍,再來一遍。”
“咱老朱什麼危難沒經曆過?不過缺些錢糧,還能難倒咱老朱不成?”
老朱揉了揉疲倦的臉,毛筆再度落在竹紙上。
“邊關精銳兩萬七,若攻勢不急或可堅守一月;若攻勢強,至少也能守半月。”
“後方三城,可湊精銳一萬二,隨時可調,兩日可到邊關。這樣的話可多守半月左右。”
“至於糧草,從三城自行購買攜帶,一月糧草應該是絕對充足的。”
“這樣的話,邊城糧草、兵馬完備,至少可保一月無憂。”
毛筆一頓,老朱望著紙上淩亂的圈圈點點,猶豫著不知接下來如何下筆。
說是一月無憂,這已經是最完美的預期了。
這是依仗著邊關關隘雄偉、險要的城牆,也是因為元朝殘部騎兵為主,不善攻城。
但是。
這些元朝聚攏的殘部,可都是經曆過大戰存活下來的。
是真正的精銳士卒,可不是那些弱不禁風的雜兵或新兵。
他們不善攻城,也僅是與其自身馬術等擅長的對比而言。
這樣的精銳士卒,十六萬之巨,攻打僅有兩萬七千,三城增兵後也不過三萬九千兵馬守衛的邊關,能守多久還真是難以揣測。
若元朝殘部悍不畏死,傾力強攻的話,邊關能堅守七日就算不錯了。
“啪!”
朱元璋一巴掌拍在桌案,狠力把那竹紙攥成一團。
憤恨道:“再想不出辦法,咱老朱就禦駕親征!”
“不就是沒糧嗎?咱老朱帶著部隊一路討飯過去,就不信還守不住個邊關。”
竹紙團死死抓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