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海知道他的心事,微微一笑,說:“曆峰,老話講,失敗是成功之母。你看,李叔說了這許多,你還有什麼說的?”
曆海不想命令他要怎麼樣,而是讓他自己拿主意。
曆峰站起身來,給李良風麵前的杯子又斟滿了水,然後突然對曆海說:“爸,我……不想跳舞了。”
雖然有思想準備,但曆海仍不敢相信他聽到的話。李良風更是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張開,半天沒有合攏。雨虹更是一下抓住他的胳膊,急道:“你,說什麼呀?”
“我說,我不想跳舞了。”曆峰環視了一下三個人,把不想練三個字說得很重。
“不想跳了!這……那可是你十幾年的功夫呀,說不要就不要了?”李良風一張胖臉漲得通紅,嘴唇哆嗦著,顯然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曆海自從部隊退役之後,便在昆明開了一家小小的餐館,算是安下身來。那時,李良風也做個小生意,是餐館裏的常客。二人一來二往,便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曆峰和雨虹年紀相仿,也便經常在一起玩耍。後來,曆海和李良風的生意都越做越大,朋友關係也越來越深。曆峰和雨虹也漸漸長大,更是幾乎形影不離。在外人眼裏,他們兩人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但知子莫若父。自從妻子文青去世以後,曆海便擔起了既當爹、又當媽的雙重角色。除了照顧生意,剩餘精力便全部投在曆峰身上。但也許是母親過早的離世深深打擊了曆峰,與其他孩子相比,他雖然表麵上活潑可受,心裏卻總是有些鬱鬱寡歡。長大後,行事更是經常出人意料,因此時不時就要招致曆海的批評,二人也時常要吵架絆嘴。但曆峰脾氣又很倔強,什麼事情隻要自己想好了,便是九條牛也拉不回來。特別是在和雨虹的關係上,外表上看二人相處甚密,但實質上曆峰始終不溫不火,這讓曆海頭痛不已。
此時此刻,曆峰忽然說自己不再跳舞了。這讓李良風和雨虹感到不可思議,但在曆海看來,也並非什麼難以想象的事。
曆峰很認真地對李良風說:“沒有我,雨虹妹妹也會跳得很好,前途……一片光明。而我……昨晚就想好了,我不想再跳舞了,真的!”
李良風一聲長歎。直到這時,曆海才說:“你不跳舞,想幹什麼呢?”
曆峰的話又一次出乎大家的意料,“我想……,我想去旅遊,出去散散心。”
曆海聽了這話,一時無語。一旁的李良風卻急忙說:“散心?也好,清靜清靜,好好想一想。如果還想跳舞,咱們就找時代劇團,說什麼也得讓他們把你召進去。如果真不想跳了,也沒什麼。我看,我在上海的分公司就交給你……”
曆海聽他這樣說,又連連搖手,說道:“不行,不行。他還隻是個孩子,把公司交給他,可別闖出什麼亂子來。
“那有什麼亂子?我剛出來闖蕩時,還不是和他差不多大……”李良風著急地嚷嚷道。
但他們誰都沒有看出曆峰心裏真正的想法。昨天舞台上的失敗已經讓他萬念俱灰,當時他便對自己說:“為什麼會這樣?還不如死了的好!不好死了的好……”昨天晚上,他又幾乎一夜沒睡,心中翻來覆去的隻是這一種念頭。
半夜裏,他曾想打開窗戶跳下去,就此一了百了。但一想到這樣不但死得很難看,更會讓父親、雨虹等人深受刺激,便打消了這個念頭。何苦要傷害別人呢?他想,不如找個清靜地方,悄悄結束,也許,就能見到最愛自己的媽媽了……
隻有雨虹覺察有些異常,因此一整天都幾乎與曆峰形影不離。一直到了晚上,二人還在黃浦江邊涼爽的夜風裏走來走去,回憶著小時候的快樂時光。說到激動的時候,曆峰突然攬過雨虹的腰肢,把她緊緊抱在懷裏,痛哭起來,熱淚一直流到雨虹的脖頸上。雨虹則象個母親一樣,輕輕拍打著他的後背,溫聲勸慰。但她的心裏卻是激動異常,要知道,自從長大以來,曆峰幾乎沒有幾次主動牽過她的手,象這樣緊緊的擁抱,還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