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別怕,我幫你抓下來。”

宋白玉手忙腳亂地上前,掀開謝雲安的袖子。

這隻雪貂看起來隻有幾個月大,細細小小的一條,像塊年糕般死死地扒在謝雲安的衣袖上,渾身顫抖,右腿的傷還在汩汩往外流血,在衣袖上蹭開一片鮮紅的痕跡。

看到宋白玉伸手,小雪貂靈活地躲開,反身竄上謝雲安後背,把腦袋埋到他肩膀上,瑟縮成一團。

“啊...”

謝雲安小小地驚呼了聲,縮了縮脖子。

感受著脖頸旁小小暖暖的一團,謝雲安遲疑著伸出食指,碰了碰它的腦袋。

“咕...”

小雪貂不知是因為疼還是緊張,渾身抖個不停,但還是努力抬起頭,討好地蹭了蹭謝雲安的指尖。

小鳥感覺很驚奇:“這雪貂竟然不怕謝雲安哎?”

謝錦綿也對雪貂這莫名親近的態度感到好奇,“可能,雲安比較招小動物喜歡?”

宋白玉則悄悄繞到謝雲安身後,觀察起小雪貂的傷。

宋白玉皺了皺眉:“它腿傷的還挺嚴重,像是被什麼動物咬的。若不給它治療,隻靠它自己愈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起來...”

小鳥思索了一下:“我們儲物袋裏還有療傷的藥粉,給雪貂用應該也可以吧?”

宋白玉:“可以,都是一樣的。”

謝錦綿從包裏掏出瓷瓶,遞給謝雲安。

看著謝雲安小心翼翼將小雪貂拎到懷裏,給它上藥,謝錦綿轉頭問道:“接下來怎麼辦呢?要把它送回去嗎?”

宋白玉摸了摸下巴,看向幾隻雪貂消失的方向,猜測道:“這隻和剛才那幾隻毛色不太一樣,應該不是一窩的。”

“雪貂一般都是群居,這隻小雪貂孤零零出現在這裏,還受了傷,應該是走丟了,或者被拋棄了…”

謝錦綿聞言愣住了:“啊...”

宋白玉擺擺手:“但也不一定,都是我猜的。說不定把它放在原地,它的家人也會來把它接走。”

謝雲安聽著宋白玉的話,抿了抿唇,抖抖手裏的瓷瓶,將藥粉均勻地灑在小雪貂的腿上。

藥粉落下,小雪貂疼得打顫,嘴裏發出細碎的哼唧聲,但還是老老實實地趴在謝雲安的手臂上,軟乎乎的身體緊貼著他的手。

感受到掌心托著的急促的心跳,謝雲安神情恍惚一瞬,腦海中浮現出幾個片段。

那是他還沒被母親送去裴家的時候。

謝雲安其實沒多少有關母親記憶,畢竟他五歲就被送來了裴家,讓一個人完全記住五歲之前的記憶,實在有些困難。

而且他前幾年還生過一次大病,差點沒能活下來,從那以後,從前的記憶就更朦朧了。

他隻記得自己小時候和母親一起,住在一個紅彤彤的樓裏。外人叫它“香滿樓”、也有人叫它“青樓”。

樓裏有好幾層,每層都點著不同味道的熏香,樓裏還有很多房間,每間房都住著像母親一樣漂亮的人。

他白天可以在樓裏到處走動,在這邊跟著幾位姐姐學唱兩句小曲,再去那邊跟著姨姨跳兩步舞。

等玩夠了,便鑽回母親的懷裏,看她用一塊紅色的錦布,細細地擦拭著手中那張古琴。

但每當夜幕開始降臨,樓裏的一切就會開始改變。

原本涇渭分明的香氣會逐漸融合成同一種氣味的暖香,雪膚花貌的姐姐和姨姨們眼角和唇上會生出豔麗的紅影。

身上穿著的也不再是柔軟的布帛,而是輕飄飄的,隨著走動能飄浮在空中的,彩色的雲。

這個時候,他就不再被允許待在樓裏了,母親會塞給他些吃的,將他匆匆鎖進樓後院的小屋。

母親會摸摸他的臉,告訴他,困了就先睡,等她忙完,會來抱他回去。

謝雲安站在屋裏,看著母親合上門。

等母親的腳步聲從小院中消失,他便原地蹲下,一邊啃手裏的包子,一邊透過窗戶,望著天空。

從日暮時分望到繁星點點,等到屬於母親的琴音隱隱約約地傳來,他便揉揉眼爬上床榻,蜷成一團,緩緩入睡。

後來不知是誰撿回來個小黃狗,也養在了後院。

小黃狗渾身都是黃橙橙的,隻有四隻爪子是白色,像是戴了白手套。

小黃瘦瘦小小的,但特別能吃,什麼都吃,不管誰丟了什麼剩飯給它,它都會歡天喜地接過,通通塞進肚子裏。

小黃到來後,謝雲安一個人的夜晚便有了伴,他會和小黃分享母親留給他的吃食,會抱著小黃一起看火燒雲,一起數星星,一起等母親的琴聲,然後一起睡去。

後來...

謝雲安有些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