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黃昏的獨眼(下)(1 / 2)

萬物俱靜,深沉的天空一望無邊。雲層壓得極低,使得原本昏暗的天空更加壓抑,絲絲縷縷的光線猶若實質,扭動在空氣中。暗色的物質和明亮的光線矛盾得交織在一起,似乎整個空間都被割裂開來。嶙峋盯著眼前的李江東,情緒似奔流的江河一般激蕩,“你怎麼還敢如此招搖得出現在這個世間!”

李江東卻一臉平靜得仰頭看向嶙峋的獨眼:“神君當年繞我一命,不就是為了我以後好好出現在這世間,順便做點好事麼?”說著李江東把傘一收,左手掐了個訣,零星清爽的氣息以窮奇角為中心向周邊輻射開去。

沈嵐陷入精神世界的不安趨於平靜,受到驚嚇的萬物生靈也大著膽子伸展開了瑟瑟發抖的身軀。見到如此情景,實為太行山的嶙峋略收了氣勢,平靜了自身的氣息,說道:“沒想到當年的魔頭,如今卻改了氣勢,凝了法緣,卻是一件善事。”

“你這瓜娃子,不知道的東西多著呢,要不是你家神君一直護著你,你哪兒會有今日。當年與你一道出世修煉的女娃子呢?”李江東不屑得哼了聲,隨口問道。嶙峋停了沒有說話,隻是看向了遠方的漸漸露出原本顏色的天空,嶙峋也使了個變身的戲法,重又變回了人形。天空露了光芒,這一小片天地,一人、一魔、一靈、一角而已。

李江東見嶙峋沉默也就沒有繼續理會他,盤腿坐在了地上,看著進入另一個世界的沈嵐,想瞧出些門道,卻又什麼也不知道,隻好撓了撓頭,心裏打著嘀咕:早知道就不出來了,在自家的小院子裏弄孩子她媽喜歡的蓮花,不挺好的麼,見到故人就是忍不住想打個招呼啊。話說這神君怎麼成了現在這模樣,要不是當年被他折磨得死去活來,搓成灰都能認得那種獨特的氣勢,現在也就不識了。李江東犯著嘀咕,嶙峋又一直沉默著,安靜祥和的氣息雨露雖能靜心養神,但也去不了個人心中的結。

話說沈嵐進入了精神世界,他起初感覺像是一個孤魂野鬼,誰也看不見他,後來不知道過了多久,開始有人和他打招呼問候。他慢慢融入了這個世界,每日雞鳴之時起,下田耕種;日落炊煙升起之時回,準備休息。這樣的歲月過了數十年,便如煙一樣消散,村莊、村民、一切都消失了。自己出現在另外一個城市裏,起初也是不被人所見,後來慢慢就融入了進去,在這個世界裏他成了農民、商人、郎中、官員、士兵、將軍等等很多不同的人。

然後他就像做了個夢,舒適的光芒照耀著全身,身邊一片白晝。自己睜不開眼,隻聽到一個聲音念著許許多多的話,好像是說自己積攢了千百世的法緣,可以得到一個封號,並且可以長生不死。懵懵懂懂之間便是金光一片,無數梵音、仙樂、歡呼之聲,表明得到了三界的承認。精神世界中的沈嵐這時才能睜開眼,白色的棉織長衫,一根普通的木質簪子插在頭發裏,唯獨腰間一根腰帶卻是流光四溢,似有花朵熱烈得開放,從腰帶的表麵幻化到生活中,更甚至有蝴蝶翩然起舞,環繞在沈嵐的周圍,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氛使得周圍的氣氛一下子溫暖可親起來。這是身份的象征,而且品階還不低。

一些原本並不知道的思想正在進入沈嵐的腦海中,他有些抵觸,卻沒有任何的辦法。在還沒有開始消化這些思想的時候,身邊的虛空中慢慢浮現出幾個人影來,為首的幾人都身著沈嵐幾生幾世都沒有見過的華服,那些衣服銀絲金緞,以極簡的方式織成衣服的樣子,袖口下擺全都綴著閃著七色火花的寶石,衣服的鏤空之處都附著溫潤的雨片,那些光彩奪目的寶石光芒透過玉石的中和,折射出難以得見的華光。特別是腰間的玉帶,其中幻化出的景物更是包羅萬象、難以言述。有平靜的村莊、有華麗的宮殿、還有些不曾見過的物什。

沈嵐尚在朦朧時段,未曾打過招呼,隻聽來人笑出了聲說道:“吾乃天地獲封者,位列一十八。”他沒有報自己的姓名,也沒有問沈嵐姓名。沈嵐正想回話,可是總覺得腦海中少了什麼東西,他得到了不屬於自己的思想,丟掉了原本他應該記得的東西:“吾乃天地獲封者,位列二十四。”沈嵐丟了自己原本的身份,然後另外幾人也說了相同的話,隻是位列順序有所變化,他們沒有了原來那些豐富的情感。那些擅自進入沈嵐腦海中的思想告訴他,他的任務隻有一個,就是創造和潛心經營自己的世界——那個腰帶中幻化出來的世界。

沈嵐第二次露出掙紮、抵觸的表情。所幸那些來打招呼的人都已經消失了,不然他們肯定會將沈嵐扼殺在最初的時候。沈嵐日複一日的掙紮,卻無法違逆腦中的命令,去試著創造一個接著一個世界。他創造的第一個生物是一隻鳥,青色的羽毛,比之璀璨的藍寶石要稍淡一些,不顯得耀眼;褐色的腳,帶著鋒利的爪子,黑如烏金,有一股火焰般的熱力,被賦予源源不斷的能量;黑色的喙,似汪洋大海中黑色的珍珠,透著一股神秘的味道;褐色的眼睛,像自己的眼睛一樣,有種人性的光彩,表明擁有無上的智慧。沈嵐雙手捧著這個初具生命的小玩意,欣喜萬分,輕吹一口氣後。它便在自己的世界裏開始翱翔,飛得有些不穩,卻異常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