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色質地的紙上,用黑墨畫著一隻大大的眼睛。
這眼睛很是奇怪,因為是豎著畫的,看的時候總讓人忍不住想將頭偏上九十度去看清楚它的樣子。
圖的線條很簡單,看得出來,是一隻女人的眼睛,因為睫毛特別長,特別翹,眼睛中間的瞳仁影影綽綽,看得出來是雙層,大瞳仁中間還能看見一個小一點的圈,像是一個大圈圈中套著小圈圈,筆畫簡單,卻魅惑異常。
重瞳圖的旁邊寫著四句話:“重瞳現,聖人出。天門開,盛世臨。”
但不知怎地,那“天門開、盛世臨”兩句話,被人打了大大的兩個叉,在旁邊又寫上“不可知、歸去來!”
謝東籬看著那重瞳圖,心神一震,隱隱想起了什麼,再看“天門開、盛世臨”被打了打叉,寫上了“不可知、歸去來”,心道一聲不好,忙將手上的“鑰匙”放入那卷軸中心的位置,一轉一扭,就如同鑰匙開鎖了一樣,他身邊的多寶閣吱呀一聲轉開了,多寶閣掩住的牆壁上露出一道黑沉沉的門。
他目光輕凝,一步步走過去,推開門。
門裏一片漆黑,一絲一毫的光都透不進去。
那是不可知的地方,看不見過去,也看不見未來。
謝東籬手裏緊緊攥著鑰匙,大步跨了進去。
他一進去,那門就吱呀一聲又關上了。
很快,多寶閣也自動移回原位,那重瞳圖的卷軸也自動卷了起來,高掛在牆上的釘子上,似乎自古以來就掛在那裏,從來就沒有變過。
……
盛家老祖在這屋子的大門前守了三天三夜,才對盛青蒿道:“把門打開。”
這三天,盛青蒿問了無數次需不需要給屋裏的謝東籬送飯,盛家老祖都搖頭說不用,可把盛青蒿差一點急瘋了。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何況是三天三夜?!
盛青蒿隻好安慰自己,幸虧裏麵還有茶水,不然三天不喝水,渴也渴死了……
這時聽見盛家老祖終於說可以打開大門了,盛青蒿還有些難以置信,他愣了半晌,才道:“要不要先敲門呢?”
也許謝東籬不想別人打擾?
盛家老祖笑了笑,“你願意敲就敲唄……如果裏麵沒有人應聲,難道你就不進去了不成?”
“怎麼會沒有人應聲?”盛青蒿嘀咕,轉念一想,“不對!難道謝五爺又睡過去了?!”
這樣一想,他就著急了,忙用力一推。
幾天前還關得緊緊的,怎麼推也推不開的大門,今天居然一推就開了!
盛青蒿急忙闖了進去,一邊大叫:“謝五爺!謝五爺!”
但是屋裏沒有人應他,隻聽見他叫“謝五爺”的回音在屋裏回蕩。
盛青蒿在這屋子裏仔仔細細搜了十來遍,連床底下可能的耗子窩都找過了,就是沒有找到謝東籬。
一個大活人,就這樣憑白從屋裏消失了?!
盛青蒿全身發抖,牙齒咯咯作響,顫抖著聲音道:“老……老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間奇怪的屋子其實從石山裏鑿出來的,唯一的出口,就是他們一直守著的大門。
謝東籬就算是插了翅膀,也必須從他們麵前飛過去才行!
可是現在,謝東籬既沒飛出去,可屋裏確實也看不見他了。
盛家老祖卻一點都沒有著急,他兩手交|合著搭在身前,感慨地長籲一口氣,道:“五百年了!五百年了!我們終於完成重托了!容易嘛我們!”
盛青蒿定定地看著盛家老祖,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
盛家老祖在屋裏逡巡著,看著這屋裏的每一處陳設,對盛青蒿道:“青蒿,這些事,本來就是要告訴你的,我今天就先說了。”
盛青蒿屏住呼吸,聽得聚精會神。
“我們盛家家主世代相傳,在大周覆滅那一年,有一個人來到藥王穀找我們。她拿著一枚神農令,說受人所托,請盛家幫個忙。”盛家老祖摸了摸多寶閣。
“幫忙?能有神農令的人,隻讓我們幫個忙?”盛青蒿喃喃說道,“那這個忙,一定特別難幫!”
“是啊,特別難。我們盛家守了這個承諾五百年,才等到它的主人。”盛家老祖想起謝東籬的風姿,含笑道:“當初來托付盛家的人,是一個女子,她叫元寧馨,就是東元國的開國女帝。”
“啊?是她?!”盛青蒿臉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盛家老祖點點頭,“她隻給了我們的家主一封信,信裏寫了一些東西,還說,那邊有人在找一個人。他們擔心他迷了本性,忘了來曆,因此安排了一些接引之物。等時候到了,有這些東西的人,會來到藥王穀。我們要做的,就是帶他去接引室。還說,這人能在接引室沉睡,讓紫琉璃開花。這時候就可以把接引器給他。因為隻有他能通過接引器,去往不可知之地。那裏出了事,一直在找他……”
“那元寧馨說的就是謝東籬?他到底是什麼人?從哪裏來的?他是怕自己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安排了這些事情,免得自己在塵世迷途?”盛青蒿迷惑不解,“那他現在是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