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對這司徒家真是了如指掌呢……”齊皇後半是含酸,半是打趣說道。
元宏帝放下茶盞,抬眸飛快地睃了她一眼。
渾濁的雙眸裏閃過一道精光,在齊皇後回眸看他之前,又耷拉下眼皮,擋住齊皇後試探的視線,笑眯眯地道:“那是自然。沈大丞相在朕麵前說了很多次,想讓朕去司徒府坐一坐,給他女兒撐腰,朕都懶得去。”
齊皇後在心裏冷笑,麵上卻不戳破他。
兩人閑話幾句,應藍郡主已經趕了過來。
給元宏帝和齊皇後分別行禮之後,應藍郡主就把她知道的情形說了出來。
“哦?這樣說來,是沈夫人主動退親?”元宏帝沉吟起來,盯著那秘瓷茶盞的蓋子沉默下來。
應藍郡主走過去拎了紫砂刻花鳥小茶壺,親自給元宏帝續茶,“皇祖父,這雨前龍井要第二次才入味,你看這水,是不是清了很多?”
元宏帝溫和地笑了笑,對應藍郡主點點頭,“應藍泡得一手好茶。”
齊皇後等了半天,見元宏帝還是不發話,忍不住道:“陛下,您還是發一道旨意,賜婚……”
元宏帝打斷她的話,溫和卻堅定地道:“梓童,朕不能這麼做。”
“為什麼?您是皇上!誰還能管著您不成?”齊皇後急了,她是真想慕容長青娶司徒盈袖,這是給她那個可憐兒子唯一的補償了……
元宏帝站起身,往殿外走去,淡淡地道:“朕雖然是天子,但是朕也不能管臣子家事。婚姻之事,要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從來沒有聽說要聽君上的旨意!”
“可是在北齊,皇帝經常賜婚!下麵的大臣百姓,都以得到皇帝賜婚為榮!”齊皇後不甘地在元宏帝背後說道。
元宏帝停下腳步,歎了口氣,眼風從她麵上掠過,道:“可是這裏是東元,不是北齊!”
“陛下,您是真的不賜婚了?!”齊皇後握了握拳頭。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自己下懿旨賜婚。
可是她也知道,元宏帝不答應,她就算下了懿旨,也會被駁回,隻會打自己的臉。
她也不敢造次,因為事關司徒家,元宏帝雖然裝得雲淡風輕,但是一定不會讓她含混過去……
“皇祖母,算了吧。皇祖父都說不管了,您也別管那司徒家了。他們上不了台麵,您這麼關心他們,他們承受不起,會折福的。”應藍郡主咬了咬唇,走上前輕聲勸道。
齊皇後一聽應藍郡主的話,就知道她誤會她這樣做,是為了司徒家。
這樣也好,就讓她誤會吧。
齊皇後心灰意冷地揮了揮手,“應藍,你下去吧。本宮有些累了,要歇一歇。”
……
慕容長青從皇宮回到侯府,才得知這個如同晴天霹靂一般的消息。
“什麼?!退親?!大膽奴婢!——竟敢信口雌黃!”慕容長青隻覺得一股熱血湧上他的腦子,完全無法控製自己。
啪!
他掄起胳膊,一記巴掌狠抽了過去,將那個告知他消息的婢女打得直直地飛了出去,從門口一直飛到院子的照壁上,狠狠撞了一下,才麵朝下滾落到地上,一動不動,很快,她身下的青磚地上顯出了殷紅的血跡。
慕容長青看都不看她,怒氣衝衝地跑到他娘親陸瑞楓的院子裏去了。
“娘!娘!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就退親了?!”慕容長青朝陸瑞楓怒吼,憤怒無法遏製。
陸瑞楓忙道:“長青,你別生氣。唉,這件事,娘也不想的。但是你沈伯母……沈伯母……”陸瑞楓說著就哭了起來。
看見陸瑞楓哭了,慕容長青氣得昏了頭的腦子才慢慢冷靜下來。
他靜靜地看著陸瑞楓哭泣,過了一會兒,才道:“……娘,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沈伯母看樣子不是不講理的人。”
“誤會?我也不知道有什麼誤會。”陸瑞楓拿帕子擦了擦淚,哽咽著道:“我不過是誇了盈袖的妹子暗香幾句話而已,就戳了你沈伯母的眼睛。她看不得別人說盈袖一丁點不好。你說,這怎麼成呢?盈袖又不是聖人,還不讓人說了?”
慕容長青對陸瑞楓的這話很有讚同之感。
早上他就對沈詠潔說過“慈母多敗兒”這種話,此時聽到陸瑞楓也這麼說,大起親切之感,忙道:“娘,您別傷心了。沈伯母也許是這麼多年沒能在盈袖姐弟身邊,所以偏疼他們一些。等過一陣子,她回過味來了,自然會來找我們的。”頓了頓,慕容長青又道:“娘,如果沈伯母反悔了,來找您,您千萬別給她臉色看,就痛痛快快應了她吧……”
陸瑞楓:“……”這下她更堅信她這個親退得對了!
“長青,你別想那麼多了。你是長興侯府的世子,這東元國的貴女,你可以隨便挑。司徒家打得好算盤呢,還想把他們家的暗香許配於你。嗬嗬,姐姐不要你,就換成妹妹,當我們長興侯府是什麼?”陸瑞楓譏誚說道,拿著團扇若無其事扇了扇。
“暗香?她比我小那麼多,怎麼可能?”慕容長青也覺得可笑,“我已經十七了,明年十八。娘,您還是先把成親的院子蓋起來。沈伯母隻是一時糊塗。跟我退了親,盈袖怎麼可能找到更好的親事?您放心,明年我一定接盈袖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