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皇舅爺如今病入膏肓,自顧不暇,哪裏有功夫來派戰船打一艘小小的欽差官船?”齊皇後嘴角露出幾分譏誚,“真是委屈我們藍藍了。”
“不委屈。”元應藍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將她的眸子蓋得嚴嚴實實,“皇祖母,皇祖父有什麼話要帶給欽差大人嗎?”
“你皇祖父忙著選妃呢,哪裏有功夫管他的欽差?”齊皇後咕地一聲掩袖而笑,一雙犀利的眸子卻從袖子後緊緊盯著元應藍,“藍藍,你年歲也不小了,你的親事,你母妃昨兒跟本宮提過一次……”
元應藍一下子羞紅了臉,將頭埋在齊皇後的裙子裏,悶聲道:“……全憑皇祖母做主……”
“本宮做主?”齊皇後故意逗她,“本宮把你嫁給東門外賣元宵的老吳,你也答應?”
“皇祖母!”元應藍的臉更紅了,不依地推了推齊皇後的腿,“您又逗藍兒!”
“好了好了,皇祖母不逗藍藍。”齊皇後笑嘻嘻地道,“皇祖母知道藍藍的心事。你母妃給你找了那麼多青年才俊,你都看不上眼,你到底能看得上誰呢?”
元應藍坐回齊皇後身邊的錦杌上,正色道:“那些人也配稱才俊?沒得辱沒了才俊兩個字。”
“哦?藍藍看不上那些人?據本宮所知,那些人當中,既有探花,又有世子,你都看不上?”齊皇後拿起一顆剛剝好的荔枝放到嘴裏,眯了眼細細品味那荔枝的味道。
元應藍笑了笑,“其實藍兒目前來說不想嫁人。”
“真的不想?”
“真的不想。”元應藍搖搖頭,皺著眉頭道:“更不想那些人看著藍兒的身份就競相巴結,真是惡心死了。”
“嗬嗬,可是你本來就是東元國唯一的郡主。咱們東元國沒有公主,就是你的身份最高了,那有什麼法子?難不成,你不想嫁給東元人,而是想嫁給北齊或者南鄭的皇子?”齊皇後點點頭,看了旁邊的宮女一眼。
那宮女忙托著一塊帕子伸到齊皇後麵前,讓齊皇後將荔枝核吐了出來。
“皇子?”元應藍忙搖頭,“我可不想嫁給皇子。”頓了頓,她含笑道:“我隻想嫁給自己的意中人,哪怕他是販夫走卒也好,高門貴相也好,總之隻要是我心坎上的人,我願意跟他去天涯海角,一簞食,一瓢飲,窮居陋巷也不改其誌。隻要能一生一世一雙人,我這輩子就滿足了。”
“你這要求還說不高。”齊皇後嗔了她一眼,“有這種人,本宮都不做皇後了,早跟他去了……”
“皇祖母風華絕代,跟皇祖父是天造一對,地設一雙。”元應藍滿眼都是孺慕和羨慕,“我不求能和皇祖母皇祖父一樣的神仙眷侶,隻希望那人看重的是我這個人,不是我的郡主身份。”
“嗯,皇祖母記住了。”齊皇後點點頭,被元應藍的話說得也有幾分恍惚。
她像元應藍這麼大的時候,已經嫁給元宏帝做了繼後。
而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是在鄉間那所大宅子裏渡過的……
齊皇後閉上眼,緩緩躺在高榻上,閉目養神。
元應藍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明天,她就要帶著郡主儀仗下江南,去慰問欽差大人了。
想到疏離淡漠的謝東籬,元應藍皺了皺眉。
這個三元及第的狀元郎,她了解不多,但知道他十分有才氣。
她不明白皇祖母為何不喜歡謝東籬,不過她不想得罪他。
這樣的人,她一定要為大哥牢牢籠絡住。
本來她大哥是東元國唯一的男嗣,已經受封為皇太孫。
沒想到皇祖父一把年紀了,居然又要納妃。
以後若是真的生出了兒子,她大哥的地位可就沒那麼穩妥了……
所以這一次她匆匆下江南,一來是向謝東籬示好,二來嘛,就是在江南鬧得沸沸揚揚的選妃之事中潑一潑冷水。
她不能看著越來越多的女人湧入宮廷……
……
司徒盈袖帶著司徒晨磊上了官船,見裏外都修繕一新,很是高興,對司徒晨磊道:“我好幾天沒有好好睡覺了,今兒可要好好歇一歇。”
司徒晨磊忙給她抱枕頭,鋪被子,又拍拍床板,道:“姐姐這裏睡,我在隔壁。”
“小磊真乖。”司徒盈袖摸摸他的頭,“我送你過去。”
司徒晨磊就住在她隔壁的艙室。
可是推了推她的艙室和小磊的艙室中間那道門,她發現那門已經鎖死了。
倉促之間也找不到人去要鑰匙。
她隻好推開艙門,帶著司徒晨磊往他的艙室走去。
“好好睡,明天早上我要考你背書。”司徒盈袖幫司徒晨磊掖了掖被子,看著他睡了,自己打個哈欠,走出他的艙室。
剛一出來,就看見謝東籬從她身邊走過,走到她艙室的另一邊,推開了那扇門。
司徒盈袖很是驚訝,道:“大人,您怎麼還住這裏?五樓閣樓的樓板還沒修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