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能陪他一輩子,但是小磊如今的情形,你讓我怎麼能放心一個人出嫁?還有,我隻想等小磊恢複了,滿十五歲成年之後,我再出嫁。這個要求,不算過吧?”這個念頭,已經在司徒盈袖心裏縈繞很久。
她今年十四歲,小磊十歲。
五年後,她十九歲,小磊十五歲,到時候再出嫁也不遲。
“小磊滿十五歲?那時候慕容長青都二十二歲了!你不是說笑吧!”沈遇樂瞪大眼睛,想讓司徒盈袖看清事實,“慕容長青已經十七歲了,再等你五年,他就二十二了!”
東元國男子十五歲就可以娶妻,十二歲房裏就可以有通房。
到二十二歲都沒有過女人的男子,在這個世上存在嗎?
沈遇樂不覺得慕容長青能幹幹淨淨等司徒盈袖到二十二歲。
司徒盈袖抿了抿唇,“他可以先納妾,我不介意的。”
如今對她來說,自己的終身幸福,遠遠沒有小磊平安長大重要。
她這一世,本就是給小磊還債來的。
她的上一世,也沒有嫁人,所以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先納妾?你真願意?”沈遇樂急了,“你怎麼能這樣呢?你弟弟是很重要,但是你自己呢?!”
司徒盈袖垂下眼眸,輕輕吹了吹茶杯裏嫋嫋升起來的熱氣,“我真不介意。你可能不明白,但是在我心裏,我真是覺得弟弟更重要。”
“唉,你真是個死心眼兒。”沈遇樂撫了撫額,“算了,我回去問問我娘,看看她有什麼主意。還是應該給小磊尋個名醫瞧瞧,不能讓他耽誤你。”
沈遇樂又跟司徒盈袖說了會兒閑話,才起身告辭離去。
她從司徒府的角門出來的時候,迎麵看見一個身穿青衫的男子站在角門旁邊的木樨樹下。
那男子長相俊逸,隻眉頭緊緊皺著,似乎有心事鬱結。——正是被沈遇樂退了親的陸乘元。
沈遇樂垂下眼眸,從他麵前悄然走過,並沒有說話。
陸乘元見沈遇樂出來,也往後退了一步,明顯不是在等她。
沈遇樂扶著丫鬟的手上了沈家的大車,拂下車簾的時候,她看見司徒家的大車也回來了,從大車上下來一個身穿綠羅裙的美貌小姑娘。
正是司徒暗香從外麵回來了。
司徒暗香抬頭看見陸乘元站在角門旁,怔了怔,淚水立刻盈滿雙眸。
她朝陸乘元露出一個淒然的微笑,仰頭從他身邊走過,往角門裏去了。
“暗香!”陸乘元被那帶著淚意的微笑震撼不已,忙出聲喚她。
司徒暗香卻沒有回頭,很快走遠了。
陸乘元呆呆地站在那裏,眼前盡是司徒暗香淚意婆娑的雙眸。
過了這麼久,他依然忘不了她。
張氏從大車裏下來,將一切看在眼裏。
她走到陸乘元身邊,和藹地道:“陸四公子,您請回吧。我們暗香福薄,當不起您的厚意。”
陸乘元用袖子抹了一把淚,喃喃地道:“司徒伯母,我知道我對不起暗香。今日來,是來辭行的。”
“辭行?”
“我已經入了軍籍。不日就要跟大軍開拔,去北麵換防了。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才會回來。我隻是來向暗香說句對不起……”陸乘元說完,轉身離去。
張氏看著陸乘元的背影,眼神越發幽深。
陸乘元回到自己家,跪在他娘親陸二夫人麵前磕了三個響頭,“娘,兒子不孝,給爹娘祖宗丟人了。這一次,兒子跟隨大軍出征,隻望能立下戰功,也好洗刷兒子給陸家帶來的恥辱。”
陸二夫人哇地一聲哭出來,抱著他的頭,“兒”一聲,“肉”一聲,哭得肝腸寸斷,“你怎麼想不開要去從軍啊?我們陸家是五相之家,你已經中了舉,以後再中進士,怎麼著也比從軍強啊!”
陸乘元哽咽著道:“娘,得罪了沈相府,我已經無法再做文官了。走武將之路,還有個出路。不然就隻有一輩子為陸家打理庶務了。”
“你這孩子!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那司徒暗香有什麼好!你就為了她連家都不要了!”陸二夫人轉而想到罪魁禍首司徒暗香,又恨鐵不成鋼地拍打陸乘元的後背。
陸乘元一聲不吭,任憑他娘陸二夫人拍打。
好不容易從陸二夫人房裏出來,陸乘元不想回自己的屋子,轉身又出去外麵的酒樓吃酒。
他從小就沒有受過軍事上的訓練,轉而從軍,也不是不害怕的。
但是他別無他途了。
天色漸黑,陸乘元醉醺醺從酒樓裏走出來。
看了看天邊的星辰,陸乘元不受控製地又往司徒府的方向去了。
他費盡心機賄賂了司徒府的門子,幫他傳話給司徒暗香,要在臨走的時候見她一麵,跟她說幾句心裏話。
司徒暗香不願嫁他,他困惑過,難過過,但是臨到最後,他還是選擇原諒她。
他現在隻想再看她一眼,說幾句話,僅此而已。
到了出征的前一天,陸乘元來到跟司徒暗香約定的大慈悲寺禪房後院等候著她。
不過他沒有等來司徒暗香,等來的是一個陌生的中年婦人。
“請問您是……?”陸乘元很是疑惑地問道,忍不住翹腳往她身後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