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英早有提防,劍出人向右飄,不但避開三枚奔雷錄,劍尖一帶之下,將無雙劍的左大腿膝上兩寸橫劃了一條血槽。
真巧,司馬英雙腳落地,也踏中一座圓石,隻感到下麵一虛,也倒了。
無雙劍剛剛爬起,正想撲上,無如力不從心,舉動不靈活;同時,他看到司馬英的左手已伸向皮護腰的飛刀插,顯然要在翻身時發出飛刀。
他委實心有餘而力不足,剛才的一劍已要了他半條命,他沒有司馬英忍受痛苦的堅強能 耐。
隻感到眼前金星直冒,一陣陣黑影在眼前閃動,痛得渾身肌肉都在抽搐,似乎力道快消失盡了。
他想:“我完了,這青年人比我高明,比我強,強存弱亡,我完了。”
他向廣場衝出三丈,然後回身,舉劍的手不住顫抖,舉得十分吃力,左手有三枚奔雷錄,作勢擲出,一步步向後退,臉上湧出恐怖的神色。
他不願將背部讓司馬英做飛刀標靶,隻好向後退。
司馬英舉劍進迫,右手隻有一把飛刀,這是他聰明之處,刀多了力必分,力分難一擊致命。
不久前他在無雙劍胸前揮了兩劍劃八字,假使隻劃一劍,早該成功了,他在為那無謂的兩劍惋惜。
一進一退,向廣場中心移。
司馬英咬牙切齒,一麵迫近一麵說:“畜生!你殺了我爹爹多少朋友?”
“大多了。”
“你得到了些什麼?”
“天下第一堡堡主的名位。”
“可是你將一無所有,你將用血肉來償還。”
“不見得。”
“殺!”司馬英怒吼,向前猛撲。
無雙劍向右一閃,三枚奔雷錄成品字形飛出。
司馬英已猜準他要向右閃出手,並未真向前撲,卻向左飄開,飛刀算準了部位脫手飛擲出去。
三枚奔雷錄已沒多少力道,飛出五丈外去了。
“哎……”元雙劍狂叫,飛刀不偏不倚,貫人他的左肩關節。左手廢了。
司馬英乘勢搶進,連攻三劍。
“錚錚錚!”無雙劍拚餘力封了三劍,支持不住了。
“撒手!”司馬英沉喝,在對方封第三劍時深進八寸,劍全力一絞。
無雙劍即使不丟劍,飛龍劍尖便會在他胸口劃下一個半圓形的劍痕。
同時,劍上傳來凶猛的絞力,使他虎口震裂,握不住劍,他唯一保命的辦法是丟劍。手一鬆,金犀神劍劃出一道奇怪光弧,翻滾著飛出五丈外去了。
他手無寸鐵,臉色死灰,一步步向後退,高大的身軀似乎使兩腿無法負荷支持,伸不直腰。
地下,他經過的地方,遺下斑斑點點的血跡。
在司馬英的劍尖前,他仿佛看到地獄之門在恍惚中打開了,那令人膽寒的劍上光華,正慢慢接近他的胸膛,要鑽人他的身軀喝他的血。
“說!我爹爹視你如兄長,推心置腹,情義深厚,你為何竟如此喪心病狂,為什麼?為了什麼?”司馬英厲聲間,他還不知內情。
無雙劍雖然難以支持,但理智猶在,在未倒下斷氣之前,他必須保持他的強悍英風,一步步向後退,仍不願現出虛弱的神情。
他冷笑道:“夭下間能令人不擇手段去做的事,惟名與色,何用多問?你太無知了。”
“你承認你喪心病狂?”
“太爺不再口答你的話。”
“你還有什麼後事交待?”
“不許你毀我雷家堡基業,你必須遵守你的諾言。”
“在下答應了的事,決不更改。” 無雙劍站住了,不再後退,平靜地說:“你動手吧。”
司馬英的劍尖徐向前移,再問:“能唆動六大門派與江湖群雄夜襲天心小築,決非你可以獨力辦到,主要的黨羽是誰?”
無雙劍大吼道:“我告訴你,我已經辦到了。”
“主要的黨羽是誰?說。”
“我,我就是我,沒有別人,問什麼?”
“且慢”吼聲傳到,是美潘安的聲音。
但晚了些兒,司馬英的劍已經遞出,百忙中收劍,劍尖已人胸半寸。
無雙劍晃了兩晃,仍站穩了,仰天吸人一口長氣,臉上有痛苦、後悔、追憶、悲哀等等複雜的神色。
血在他身上十餘處創口不住沁出,他似乎毫無感覺,已經麻木了。
司馬文琛的聲音,遠遠地傳來:“英兒,回來,饒了他,讓上蒼懲罰這無義之徒。”
司馬英瞪了無雙劍一眼,伸手拔出無雙劍左肩上的飛刀插入刀鞘,收了劍,大踏步地走了。
三絕神駝正向這兒走來,麵色沉重,腳步也沉重,站在無雙劍麵前注視了半晌,低聲說:“孩子,二十餘年不見,你……你……”
無雙劍沒做聲,抬頭向天,臉上肌肉痛苦地扭曲,眼角出現了淚水。
驀地,他艱難地轉身,走了五六步,突又站住了,用顫抖著聲音說:“師父,徒兒已不是當年的趙雷,而是一個為人不齒,身敗名裂的無恥之徒,忘了我,師父。
隻是……隻是我不甘心,主謀人逍遙法外,我卻獨個兒承當災難。徒兒不肖,來生再見。“
“啪”一聲響,他用餘力一掌拍破了自己的天靈蓋,腦漿和血液飛濺,身軀晃了兩晃,然後直挺挺地倒下了。
狂風不知在何時已經停了,天宇中雲層已薄。
三絕神駝走近屍體旁,脫下外褂掩蓋住無雙劍的頭麵,黯然他說:“你死得英雄,我以有你這門人而自傲。
人不能永生,你如果活下去,終有一天會死,但死前的痛苦將會折磨你有限的餘生。唉!方裏迢迢歸來趕上替你送行,痛哉。“
他再歎息一聲,大踏步越過人群出穀而去。
司馬英在十餘丈外站立,扭頭目送三絕神駝去遠。
他有點脫力,血流得大多,一陣昏眩之感襲來,他有躺下來休息的強烈欲望。但他仍勉強支持,也支持得了。
四周鴉鵲元聲,死一般的靜,隻有三絕神駝一個移動的身影,其餘全呆立在那兒。
驀地,司馬英的吼聲在天宇中震蕩:“天心小築即將重建,不與江湖往來。司馬英再說一遍,天心小築不歡迎江湖人,也不進入江湖,幸勿前來打擾,免得再掀起血雨腥風。”
說完,他麵對江湖客的墳墓坐下,解下斑竹蕭,強按心神吹奏安魂曲。哀傷抖切的音符,在天宇中向四麵八方傳播,兩行情淚,直灑胸前。
一曲將終,他已感到四周已圍了不少人。當最後一個音符悠然消逝時,他感到眼前一 黑,力盡昏倒,耳中隻聽到璿站叫了一聲“英哥”,便人事不省。
當天晚間,臨江府城青樓所在的舊井巷,出了命案,正確的地點是翡翠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