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鴻飛戈慕 踏雪走雙鴛 地曠燈明 驚心逢五矮(5)(1 / 2)

牛善來時原想不吐真名實姓,後聽少年說主人年高,共是五位;入門所遇的人多半川音,一路心中細想,進二門時忽然想起幾位當年名震江湖、現已隱跡無多的老前輩來,不覺心中微悸,惟恐所料如中,事更紮手,嗣見二老長相身材那般奇矮,自己雖未見過,竟與傳說的類似,再一聽所問的話,分明虛實互用,語出有因,暗忖:這五人如果同是矮子,那便定是適才所料無疑。對付得好,不過鬧個空入寶山無趣而歸,一個應付不善,休想囫圇回去。看主人今晚情勢,也有點先禮後兵之概,萬萬耍不得花巧,自找苦吃。莫如把膽子放大些,拿出江湖上的規矩,向他實話實說的好。這一尋思,未免答話遲延,猛一抬頭,見二老目光正同射在自己臉上,神威炯炯,似有不悅之容,又見王時嘴皮微動,似要張口,恐他答錯改不了口,連忙攝定心神,躬身起立答道:“晚輩牛善。”

接著分指六人,代報了真實名姓。偷覷二老麵色轉和,越知說真的好,便像下屬見了上司一般稟道。

“此次實打京裏來,奉命擒拿一名要犯,由甘肅追蹤到此。不想昨日發生無數波折,晚來又傷了三名同伴。晚輩七人奉命踩緝凶手,日間沿途追蹤,得知她主仆還同了一個男的,往青石梁投奔一人,不知名姓。追到此間天已昏黑,看見府上燈光,意欲求借飲宿,適才叩門,初遇尊管,不知家主何人,未便明說。今得拜見二位老前輩,實是三生之幸。真人麵前不敢假話,還望寬容一二。”

二老聞言,紅臉的無什表示,白臉的哈哈大笑道。

“好的好的,難為你有膽有識。遠來難免饑寒,等我醫好你這同伴,人席喝兩杯再談吧。”

隨說隨命取藥。適才少年便走向壁間,開了一座櫥門,從裏取出一個小藥箱過來。

牛善乘機問道:“晚輩久慕鴻名,已非一日。幺爺可就是當年川東五俠中的李老英雄麼?”

白臉的點了點頭,掀髯微笑道:“你真是好眼力。老夫李清茗。”

又指紅臉的道:“這位是我二哥彭勃。齊、孫、郝三位也都在此同隱。”

王時等五人先見牛善忽吐真情,執禮甚卑,心中還在奇怪,聽到後來主人竟是當年名滿天下、威震川、湘的劍俠川東五矮:齊良、彭勃、李清苕、孫同康、郝子美五人,個中孫、李二俠,一個外號啞昆侖,一個外號賽達摩,尤為厲害,所煉飛劍俱是峨眉派正宗傳授,已練到上乘地步。

孫、李二人還是親戚。孫姊次嫻是李的結發妻室,內外功和劍術俱臻絕頂。當今即位之初,曾命多人入川延聘。就在那一年,六人全家不知去向,有的說是拔宅飛升,已然仙去,一直未再聽人道起,不想卻在這大漠荒寒之區相遇。這五家六位劍仙,本人撇開,便是他們的門人子女,點點年紀就享盛名的有二三十位,休說自己七人,便把宮門三傑會放飛劍的人招了來,也未必討了好去,無怪乎人家有這大勢派,當下俱都起立,躬身重又施禮,乞恕不知之罪。二老隻將頭微點,揮手仍命坐下。接著李清曹打開藥箱,取出一瓶藥粉、七粒朱九,仍命少年將箱放好,取水調敷灌治,一麵吩咐:“擺席,可請大爺四爺五爺出來與客相見。”

少年連聲答應,依言辦理。那藥真個靈效,譚霸本已昏迷得人事不知,自從敷上藥粉服了朱丸,不過盞茶光景,猛的急咳一聲,便自止痛醒轉。

二老又命人取來皮衣,打來臉水,與他換洗。譚霸起身,一聽說主人的來曆姓名,偏巧他父親譚文真生前在川、湘為人保鏢,遇見大盜花五豹,幾遭不測,多虧李清苕路見不平,助他脫險成名,受過救命之恩,真是久聞大名,立時撲地翻身跪倒,說自己本是湘人,道起前事,先代乃父叩謝救命之恩,又拜謝適才醫傷之德。他這幾個頭和幾句話一說不要緊,後來卻救了他的性命,此是後話不提。

一切停當,少年複命道:“大老爺五老爺就到,四老爺命小的回稟,說幺老爺所說與前言不符,和麼老太太在後院與日裏來的兩位女客同吃了。大老爺命韓少爺來補他空,說恰好十二人做一桌吃,吃完水煙就來了。”

正說之間,牛善等七人見門簾啟處又走人兩個矮老頭兒,身後還跟著一個儀容英俊的少年。那兩矮老頭一個不胖不瘦,身量比較略高,皓首銀眉,目若朗星,也是長須下垂,又白又亮;一個身形奇矮,瘦小枯幹,臉上滿是皺紋,麵黑如漆,沒有胡須,五官四肢無一不小,隻二目神光遠射,迥異常人,如論生相,直和猴子差不多少。七人中牛、譚二人比較得知五矮來曆,估量此人必是五矮中的那位智囊:水鏡子郝子美,生平疾惡如仇,專打不平,遇敵時有名的陰毒損壞,最是招他惱不得。那前一個自然是老大哥芙蓉劍客齊良了,隻不知那身後姓韓的少年是誰?方揣想間,李清首已邁步迎上前去說道:“大哥五弟,想不到他們真乖,見麵就說實話。內中還有我一個故人之子,鬧得倒成了我的客了。老四又發悶氣,他姊姊一說,少時就好,莫理他,我們且吃酒去。”

這時七人個個兢兢戰戰,把囂張之氣全暫收起,早站在一旁垂手肅立,等來人緩步走來,各自上前行禮,自稱後輩,道了仰慕。齊、郝二人微一點首,彭勃便說“入座”。七人匆匆向少年舉手為禮,連姓名也不及請教,四老業已先行,隻得相隨在後。牛善細看少年,麵有怒容,心下好生估掇,揣詳主人語氣,雖拿不定到底是吉是凶,肯給來人醫傷,又套出當年交情,想必不致太錯;因下人稱他少爺,以為必是本家人,便放放心心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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