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伯約看了一眼柏和武,現在最大的問題他們心裏都清楚,可是他是負責軍務的,他張了張嘴,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坐下,柏和武也裝作沒有看到他的猶豫不決。
第二個說話的是沈素,他要在這場戰爭裏負責為前線將士後勤運輸
“我們已經集結了商隊護衛和商隊的車輛,運輸後勤不成問題,就算會打防守戰,我們也已經做好了堅壁清野退守舊城的準備,大量的糧食已經從東平郡各個城池運輸,在戰鬥開始之前就能到達。”
沈素最近很是焦頭爛額,因為他知道現在糧食並不足以打持久戰,大量購買很可能遭到敵方的封鎖。
然後他高估了常姥爺的本事。
常姥爺肆意宣揚他要親自帶兵平叛,周圍一眾城池的糧食價格飛漲,沈素本以為常姥爺會大量收購糧食,最不濟也會阻止潮蝦城的人購買,專門挑準潮蝦城的商隊下絆子。
結果常老爺除了倒賣自家糧食牟取暴利之外並未在這方麵封鎖,甚至潮蝦城的隊伍換了個假身份去他的產業大量置辦糧食,他居然都沒發現。
沈素一開始以為假身份會暴露,甚至氣的連寫好幾封信痛斥商隊頭領。
然後他們發現常姥爺正樂嗬嗬的數錢,常姥爺大量清空手上積攢的糧食牟取暴利,打算日後或者平叛之後再搶回本,現在大量糧食收購,又有大量糧食賣出,一時間糧店的價格居然起伏不定,引起無數人的叫罵。
上午可能是三十文銅錢一鬥米,下午就可能落到三文錢一鬥米。
另一邊同樣采購糧食的劉三和易誌新看著始終飄浮不定的糧食價格,那嘴裏的垃圾話就沒停下來過,糧食價格的波動直接讓整個翠竹幫的遷移進程放慢了無數倍,甚至劉三和易誌新如果騎兩匹快馬還將有幸親眼目睹到潮蝦城和東平城的這一場肉搏戰。
劉三和易誌新叫苦連天,一邊罵,一邊默默尋找糧食價格的規律,劉三此刻暗下決定,以後說什麼,都不能吃不飽,手裏有糧,心裏才能不慌。
易誌新此刻暗下決定,以後他一定要在兩軍對壘的時候玩上這麼一套,把無數人都整死,以報複他今日即將被整死的怨氣。
劉三帶著一批人,易誌新帶著一批人,就蹲在糧店門口,和一群人搶位置,都是時時刻刻蹲著糧食價格的,這幫人有的是糧食販子,有的是貧苦百姓,他們為了蹲更低的糧價,幾乎在這裏天天打草席睡大街,就是為了能在糧食價格偏低的時候買上那麼些趕緊拿回家開鍋。糧食販子做的比較狠,東平郡範圍內到處都有他們,低買高賣是基本手段,直接坑死了不少地道百姓,東平郡周圍幾個郡的糧商一聽到東平郡糧食飛速暴漲,打算盤的手都顫顫巍巍,連夜拉著一車車糧食送到東平郡,讓整個東平郡更加混亂起來......
戰火未起,人世已然荒蕪。
杯中百年酒,荒中千年骨。
軍中玄甲舊,盡是殘生哭。
這裏沒有人吃人的亂象,卻不斷發生著比吃人更可怕的事情。
糧食一車一車運入東平郡,人們卻要餓肚子。
地裏的莊稼一點一點長高,卻沒有人除草施肥。
生怕莊稼成熟之日,無數眼紅的人就會拿著鐮刀先砍死他們,再割走糧食。
糧店門口打滿了草席,無數人就地度過一個個難忘的夜晚。
每天開門時糧店小二的一聲高呼,或是讓人叫罵,或是讓人狂喜,或是讓人絕望。
無論是新米還是往年的陳米,隻要擺上,總會被搶購一空。
官府掏空常平倉,卻沒送到百姓手裏。百姓掏空了家底,卻吃不到應有的糧食。
糧商還未掏空糧倉,卻已經窮的隻剩下銀兩。家中人闔家團圓卻家徒四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