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鶴慢悠悠地說。
“不見棺材不掉淚,他非要破這個殺戒,誰都勸不了。”
陶眠拈起一枚如意糕,含入口中。
元鶴給過夏之卿機會,當然,在他給機會的同時,他心裏清楚,以夏之卿的脾性必然會破戒。
至於陶眠說保他太平……那完全是他胡謅的,沒有人給他打包票。
以元鶴的本事,他完全能讓夏之卿無聲無息地死在府中,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但是元鶴不願讓他死得這麼輕鬆,他就是要夏之卿失去他最看重的東西,在求不得的怨憤中死去。
果然,因為白魚先生“遲遲未歸”,夏之卿的夢魘一天重過一天。
他夢見皇帝前來天牢最後見自己一麵。他在牢房中,仍然抱著一絲希望,等皇帝開恩,救他出去。
但皇帝冷酷地說,夏之卿,和他背後的夏家都沒有了利用價值,他可以安然赴死了。
夏之卿不敢置信。
“我夏家為陛下赴湯蹈火,出生入死,絕無二心!陛下為何聽信小人讒言,將我們逼到如此境地?”
夏之卿說得倒也不錯。夏家祖孫三代,從夏之卿的祖父起就為皇帝效命,三輩人大大小小的仗打了有數百場,戎馬一生,無怨無悔。如今皇帝一句“無用”,就要抹殺他們家三代的犧牲與功勞。
天子隔著牢門,冷得沒有溫度的眼神望向夏之卿,最後隻留給他一句話。
“之卿,功名如壁上沙,看似輝煌,實則經不起一場風吹。朕說無用,那便是無用了。”
第378章 老屋
夏之卿在夢中,人頭落地。
夢是個很神奇的東西,他又是受刑人,又是旁觀者。一麵親臨痛苦,一麵圍觀痛苦。
他被分裂成了兩半,一半的他活在現實,一半的他猶在夢中。
夢裏冷血的天子給他的心靈帶來極大觸動,就算現實中皇帝沒有對他說出這句話,但夏之卿總覺得,這是遲早的事。
元家就是前車之鑒。從元日到元行遲,再到元鶴,元家三代為臣,最後又落得怎樣的下場呢?
時過境遷,夏之卿卻仿佛仍能嗅到那濃重的血腥氣。
元鶴會想到被他最好的朋友背叛嗎?
不會的。
換成夏之卿他自己,他能猜到將來有哪個人要背叛他嗎?
他猜不到。
夏之卿的疑心病本來就比其他人更重,噩夢纏身,外加他反復地質問自己,他整日更加惶惶不安,疑神疑鬼。
終於,在一次朝議,夏之卿犯了大不敬之罪,被流放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