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2 / 2)

他的措詞組句相當吃力,由此可見他和爹娘的交流很少,也沒有什麼同齡的玩伴。

陶眠從他斷斷續續的語句中,大致拚湊出事情的真相。

元夫人誕下龍鳳胎,元鶴元鹿,這合該是件大喜事。

可惜元鹿天生體弱,元行遲和夫人不得不把精力向羸弱的妹妹傾斜。對元鶴的教育也是,讓他一起照顧妹妹,平時盡量讓著元鹿。

小孩子最初都不懂事,元鶴不明白憑什麼父母總是圍著妹妹打轉。他隻是比元鹿早一眼見到世界,唯獨在這件事上搶占了先機,從此之後卻要讓渡所有的優先權。

雖然元家夫婦從未開口說過,但元鶴心裏總是在想,爹娘是不是認為他在娘胎裏剝奪了讓妹妹健康長大的養分,才導致她從呱呱墜地的那一刻起,幼小的身軀就被壓垮了。

元鶴用過各種辦法,吸引爹娘的注意,讓他們也多抱抱自己。有時候他站在妹妹的床邊,看見連睡覺都不得安穩的元鹿時,他捏起被子的兩隻角,輕輕蒙在她的臉上。

落下去吧,落下去吧。隻要他的手落下,妹妹就不會再感受到痛苦,而他也會成為唯一的、元家的孩子。

唯一,多麼富有誘惑力的一個詞。

窗外的蟬鳴拖了好長的一聲,像一種警告,在炙熱的暑氣中劃下鈍鈍的一刀。

元鶴猛地放下手,被子落回原處,邊沿搭在了元鹿的下頜,她被攪了清夢,不舒服地蹙眉。

元鶴大口大口的喘氣,後背濕了一大片。他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掩麵無聲地哭。

他把這件事情講給陶眠聽,如此不堪的往事,傾訴對象卻是一個隻見了兩麵的陌生人。

元鶴想或許是這事擠壓在心中太久,壓得他喘不過氣。或許是陶眠那雙沉浸了千古的眼睛,讓他覺得,哪怕再不堪、再骯髒的故事,也會被他包容,被他凈化。

陶眠一直在傾聽元鶴訴說,沒有打斷他。小孩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事隔數年,他還是會被心中後知後覺的愧疚壓垮。

“我並不是討厭元鹿,她叫我哥哥,隻有我喂她喝藥的時候她才不哭。我們是兄妹,她的痛苦偶爾我也能感受得到。但是我總是、總是在想……”

元鶴抹著眼淚,後麵的話難以啟齒。

陶眠輕聲接上他。

“要是沒有元鹿就好了?”

元鶴把兩隻胳膊疊起來壓在雙眼,哭得更慘。

陶眠的手掌攏住小孩的後腦勺,輕輕拍了拍,心裏嘆氣。

這事不好辦啊。

因為父母明擺著的厚此薄彼,使元鶴對妹妹產生了嫉妒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