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箏也勸他別瞎操心。
陶眠其實曾偷偷跟著離山的馬車,和元日一起到私塾。
“你該不會是趴在馬車車頂吧?”
榮箏直白地問,陶眠不語,等於默認。
那日尾隨之行,陶眠跟著元日上了一天的課。
學堂裏教的都是死知識,小不點們跟著先生,搖頭晃腦地誦經讀典。
不解其意,但重在參與。
元日坐在中間位置,不在前,也不在後,和他的性格很貼,是他能做出的選擇。
他繃著小臉,眼睛緊盯著每一個讀過的字。跟周圍小童催眠似的讀法不同,元日在思考。
陶眠曲腿坐在屋簷,不用掀開瓦片,也能看見裏麵的場景。
他盯著小元日的黑腦瓜,懷中一包五香豆,一顆接一顆丟進口中,屋頂凈是哢嚓哢嚓聲。
好在他還要點臉,知道給自己開個隔音的結界。
私塾的教書先生,是名震一方的大儒。歲數不小了,有學問,但個別之處也犯迂腐的毛病。
陶眠這個偷聽的學生,聽他講得壞,便皺下鼻眼,講得精彩,又點頭肯定。
那些佶屈聱牙的文章,童子們聽不懂,還犯困。陶眠聽懂了,也犯困。
難為元日,年紀這麼小,還能規規矩矩地跟完一整堂課。
陶眠把豆子吃到一半,開始打盹。他的頭越墜越沉。
在臉差點埋進油乎乎的豆子之前,他猛地驚醒,茫然四顧。
小不點們從學堂蜂擁著擠出來,陶眠擦擦不存在的口水,連忙找元日的所在。
元日在和先生請教,他說話慢,口齒不清,還結巴,先生又耳朵背。
一句話重復許多遍,磨心,就好像有人在反復吃了吐吐了吃。
一老一小的對話過程簡直是災難,好幾次,陶眠都忍不住沖進去想代替他們傳話。
但他們就是能忍受對方的毛病,很神奇。
不知道是不是陶眠叫他慢慢說話,也讓他的性子轉變了。元日從之前的急性子,變成現在這般溫吞。
大儒活到這把年紀,也早就修成了不緊不慢的脾性。
陶眠站在門口,隨之靜下心來。
元日請教過後,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謝過先生。
隨後,他跨過高高的門檻,要去尋覓些吃的東西。
私塾很大,講堂、學齋、書樓、經廟……雕梁畫棟,飛簷鬥拱,廊道連著廊道,假山後是深幽小徑,七拐八拐,才能走到想去的地方。
元日就在又高又深的回廊之間穿梭,如同一隻靈巧的、貼地飛行的燕。
陶眠看他跑得急,正準備顯身,叫他慢些。
怕什麼來什麼,擔心對方摔跤,元日就在陶眠麵前,猛跌了一跤。
陶眠嚇一跳,眼疾手快,立馬把人隔空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