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元日默默盯。
仙人試探之後,發現徒弟還活著,好明顯地鬆一口氣。
元日覺得他太緊張了。
小孩兩手捧著臉,臉頰肉把眼睛擠成兩條彎彎縫,醜醜的。
似乎在思考什麼他這個年紀想不清楚的問題,愁眉苦臉,更醜了。
“元日,來。”
陶眠做了口型,沒出聲,但元日會意,慢吞吞地從榻上爬下來,還一不小心被掉在榻底的蒲扇絆了一跤。
遇到這種情況,陶眠不會裝做視而不見。
他會立刻嘲笑。
“呆娃。”
“……”
元日三步並兩步,追上大人的步伐,抓著他的手啃一口。
“嘶……”陶眠抽氣。
什麼時候養成了咬人的壞習慣。
豐收的好時節,山外忙得熱火朝天,山裏愈發清幽安閑起來。
陶眠一隻手牽著元日,元日舉起手臂,寬大的袖口滑落,露出一小截白藕。
兩人沿著下山的石頭臺階,慢慢地走。
昨夜下了一場夜雨,山路濕潮。元日三步一小滑,五步一大溜,陶眠直感覺自己的右手臂被陣陣猛拽。
在小孩腿腳酸脹,一個不慎,要骨碌著滾下山時,陶眠伸手一撈,把他抱了起來。
“你要滾別拖累我,本仙君活了一千來歲,還沒采取過’滾下山‘這麼隆重的登場方式。”
有時候元日都不理解,陶眠該做的好事都做了,就這張嘴,非要把話說裂開。
生怕別人覺得欠他情似的。
元日還小,長得又慢,抱在懷裏也不費力。
姿勢原因,他的身子半扭著,能看見仙人背後的路。
繡了青苔的石臺階,一上一下,顛簸著,從他的視線中離開。
元日伸出一隻小手,四指並攏,和拇指一開一合,模仿野獸的嘴巴。
那些臺階,如同從這張“口”中吐出來,越鋪越長。
“榮姨……”
“叫什麼姨?不是說好了,當麵叫姨,背後叫姐。”
陶眠糾正著孩子的叫法。
除了有點別扭,就是有點別扭。
元日扁了扁嘴,隻好順著陶眠的意思。
“榮姐姐的身體,過了秋天會好麼?”
“不好說。”
“過了冬天呢?”
“說不好。”
“那……冬天之後,春天呢?我生辰之後,是、是不是就痊愈了?”
“好,我們還是不說了先。”
“……仙人,你、你就逗我玩吧。”
元日被惹生氣了,咕俑來咕俑去。
陶眠輕拍他的後背,讓他老實點,不然掉下去。
“小孩,萬物自有它的時令,你不能要秋天的果在春日成熟,也不能,叫春日的花,盛放在冬季。”
這世間,強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