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哭就哭,不需要用這樣惡狠狠的眼神望天。”
陶眠說。
“你不懂,快五十歲的人,在大街上哭出來很丟人。”
“反正沒人認識。”
“嘖,哭出來,大家就都認識了。”
“那我借你張麵具。”
“你那玩意兒不要錢撿來的?怎麼一張接一張。”
“和別人借的,別管。”
陶眠從自己懷中,想要拿出來一張新的。
他記得自己這次帶了三張一模一樣的過來,但是伸手一摸,沒有了。
這時他才想起來,那張自己用不上的麵具,被他早就扔給沈泊舟了。
當時他想,沈泊舟那張臉在這裏辨識度如此之高,得遮著。
“我忘了,”陶眠不再去找,“我之前就借給別人了。要不我給你買一張吧。”
“行。”
“……你就不能客氣兩句?”
“不要白不要。”
小陶仙人沉默著來到街邊賣麵具的攤子,即使臉被遮住了,白麵具依舊彰顯著他的無語。
他給來望買的是一張“仙人麵具”。
雖然名字是這樣的,但其實和在人間買到的那種青麵獠牙的惡鬼麵具沒什麼區別。
因為這裏是魔域,所以仙人就被畫成了這種兇惡的模樣。
來望倒是不挑,反正是白來的,有什麼戴什麼。
麵具甫一係好,其邊沿就在滴滴答答地落水。
來望就一邊走一邊擦。
周遭碎語紛紛,是行人在各說各的話。
喧囂中,男子的哭聲像嗚咽的風。
小陶仙人在心中嘆了一聲。
聽來望方才的描述,他剛見到仙子的時候,大約就是十八九歲的年紀。
那般年少。
和眼前這個胡子拉碴、頭發蓬亂的男人完全不匹配。
初遇的時候,他太年輕了,還學不會克製,不要那麼熱烈的心動。
到頭來,收不了場。幾十年默默飲苦,曾經朝夕相處的歲月,也成了懸在心頭剜肉的刀。
陶眠讓來望想點好的事情。
“至少你現在還能把她的手找回來。”
“……”
來望突然哭得更傷心了,把陶眠看得一愣。
“怎了?這又是不能說的秘密?你別嚎得太大聲,有點丟人。”
“……”
來望還沒來得及嚎多大聲呢,就被陶眠很有預見性地製止了。
他憋得不行。緩了好久,才能正常和對方說話。
開口時嗓子已經啞了。
“她死後,又重新化作一棵栗子樹。隻是這棵樹不再有生機,就像是……由蠟澆築成的。
她的仙軀已經不復,隻有這一隻手,卻像被遺忘了似的,搭在了栗子樹最粗壯的那根樹枝上,仿佛在撫觸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