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嗔說要與陶眠小酌幾杯。
陶眠飲酒卻不貪杯,喜歡享受酒帶來的熏然欲醉之感,也願意和誌同道合的人一並消遣。
以往他要麼和徒弟喝,要麼去找薛瀚,這還是頭一回跟其他門派的長老共飲,有點新鮮。
道嗔長老主動提出來的建議,自然是因為有拿得出好酒的底氣。一壺親手釀成的竹葉綠酒,一碟蠶豆,兩隻荷花形的粉彩瓷杯。二人相約坐在中庭簷下,一人手托一杯,互敬。
陶眠淺酌一口,酒香清冽微甘,讓他喜悅地瞇起眼睛。
道嗔見他喜愛非常,連飲三口,不免失笑。
“小吳,此酒後勁十足,易醉,莫要飲得過急。”
陶眠難得這般貪嗜,看來道嗔釀酒的手藝的確非比尋常。
月上竹梢,暑氣漸散,正是夏日最舒服的時辰。
道嗔長老先問了陶眠這幾日在持戒堂有無受委屈,陶眠搖首說完全沒有,他跟他的小夥伴玩得非常好。
道嗔長老端酒的手一頓。
估計他隻是單方麵地認為自己和對方玩得好。
不過道嗔也沒戳穿,而是提了另一樁事。
“邱林那孩子我熟悉,說起來,他和開山祖師邱桐還沾點遠親。”
“哦?”這倒是出乎陶眠的意料,“那他是因為崇拜桐盛老祖,才來到這桐山派?”
道嗔笑了笑。
“怎麼可能,邱桐都死多少年了,邱林才多大。人哪裏會僅憑著傳聞和幾句空穴來風的話,就要死心塌地追隨著某人而來呢?”
“這麼說不好,”陶眠搖搖頭,有些不贊同的意思,“人與人之間產生緣分的際遇很奇妙,也許隻是道聽途說的某句話,就讓他對百年前的人突然有了好奇的心。
好奇,就會追尋、向往,朝著那人所在的方向行進。”
道嗔長老似是頭一次聽有人說這樣的話,安靜了片刻後,笑嘆一聲。
“唉。邱桐可不值得受到這樣純粹的崇拜。”
陶眠有些費解。道嗔是桐山派的長老,按理說,對於開山祖師爺就算不推崇,也該有敬畏。
但他話裏話外,好像一直在否定著邱桐的意義。
“長老,”陶眠的神情變得嚴肅,“你該不會是敵對門派派來這裏的臥底吧?”
道嗔長老一口酒差點吐出來。
“何出此言。”
“就是你本來是來這裏當臥底,意圖竊取桐山派看家劍法。但你一不小心當成長老了,然後你又沒辦法脫身,就隻能一直當下去。拖啊拖,拖啊拖,就到現在了。”
陶眠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說完,還目光炯炯地向道嗔長老求證。
“我說得可對?”
“……”道嗔長老本想直接否了他的話,但念頭一轉,“你這計劃這麼完整,該不會是打算直接照搬,把桐山派變成吳山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