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這個時令曬書,就純粹屬於仙人的心血來潮和亡羊補牢。錯過了先前的好時節,隻好趁著氣溫尚可日頭還足,把一屋子珍貴的古本擺出來。
沈泊舟做事很有條理,耐心也強。這些書要區分能曬的不能曬的,能曬的還要分攤開曬和扇形曬。有些古本年頭太久了掉頁,他還要仔細點,不能把書弄散了。
六船在忙活這些事,進進出出許多趟。陶眠不幫忙就算了,還在躺椅上說讓六船慢著點兒,師父的老眼都要被他晃花了。
半蹲在地上,正要把一本經書翻開的沈泊舟聽見師父說話,扭頭。
仙人懶洋洋地給自己翻個麵兒,接著曬。
“仙人師父,曬久了容易頭暈,換個涼快地方坐坐?”
“小六,你不懂,”陶眠的蒲扇拍拍肚皮,“為師也在曬書。”
“……曬哪裏的書?徒兒愚笨,還請師父明示。”
“當然……是曬肚子裏的書。”陶眠大言不慚,“師父這麼有文化的人,滿腹經綸,可不得曬曬。”
“……”
沈泊舟不搭他話,繼續忙手中的活計。
金鼻蟲在藤編的籠子裏麵爬來爬去,球形的蟲籠在原地打轉。傳信鳥飛來,尖長的喙不停地啄著籠子,把金鼻蟲嚇得縮在裏麵一動不動。
“去去,別搗亂,還想一瀉千裏嗎?”
陶眠抬手揮走了鳥,又將蟲籠用兩根手指捏起,舉在眼前。
午後的陽光透過藤條交錯的縫隙傾瀉,裏麵的黑殼小蟲像一粒黑豆子。
鳥腹驚險奪蟲後的第二日,薛掌櫃的信姍姍而來。
他讓陶眠別擔心,給那饞嘴的鳥喂點藥,讓它嘔吐出來就行了。
陶眠看見那封信後,幾乎是僵在了原地。
對啊。
他怎麼沒想到讓鳥吐出來?
一共兩個口,非要從下邊兒那個出?
蠢死算了。
這丟人的事陶眠自然不會跟任何人講,他接著往下看。在信中,薛瀚還提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金鼻蟲尋找水生天也是需要時間的。它會在空氣中辨認水生天的氣息,然後循著氣息找到它。
蟲子的作用類似於一個司南,它向哪裏爬,陶眠他們跟著找就行。
但這小蟲自打來了桃花山,就一直在原地打轉,看來是還沒有嗅到水生天的下落。
既然如此,陶眠就理所應當地繼續躺著。他不愛出門。如非必要,他連山下的村子都不會亂逛。
沈泊舟也是個隨遇而安的人。陶眠不出門,他也哪裏不去。每天的日程就是打坐、燒飯、劈柴、給曬太陽的師父翻麵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