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她待你極為耐心溫和,一遍不會教十遍,十遍不行再來十遍。我和我的師弟們,兩遍學不會就要挨罰沒飯吃,這你可知道!”
“那不過是因為我是閣主的兒子。”
“你竟然這麼想?你的父親當初把你交給師傅時,就說嚴加管教。你不如去向閣中的老仆問問,當年你父親年少時跟著他的師傅吃的是什麼苦,你又哪裏吃過苦!”
榮箏越說越憤怒,她為師傅不值,也為自己悲哀。
“我師傅跟你有十餘年的交情,十餘年的傾囊相授、悉心照料,你尚且如此涼薄。
我不過是被你撿進閣中的小乞丐,偶得了你的一碗飯吃。
少閣主,你現在擺出為我好的樣子,你究竟是為榮箏,還是為了那拚盡全力也無法掙脫的風箏?”
少年的榮箏質問著,聲音錚錚入耳,眼淚不知何時爬滿了麵龐,潸然如雨。
杜懿麵有茫然之色。他不明白,為何榮箏如此執著於區分自己的身份。
無論是風箏,還是榮箏,最後不都是要成為影衛之手,和他一起,出生入死麼?
站在屋子之外,不發一言的成年榮箏,這時向前邁了一步。
她隔著歲月,擁抱住了曾經的自己。
“別問啦,他不會回答你的,沒有人回答你這個問題。
你隻是從沒有作為榮箏,被選擇過而已。”
那一刻陶眠明白了榮箏為什麼要堅持找回自己的記憶,哪怕她已經知道杜懿的死或許沒那麼簡單,她和杜懿有一段遺失的過往。
她對於杜懿臨死前的那句話耿耿於懷。
風箏啊風箏,誰來剪斷你的線,誰來把自由還給你。
她誤以為自己曾經是被某人在意的,有人曾經奮不顧身地為她做過什麼。
但杜懿那句話,隻是在遺憾。
我不能剪斷你的線,我無法把自由還給你。
意識到這點,榮箏的心登時被揉個粉碎。
後來發生的事情沒有再細說的價值。榮箏和杜懿的關係降至冰點,但她毅然挑起了師傅的擔子。
她做得很完美,除了性情大變,不再有過去的開朗樂觀之外,一切都挑不出錯。
她的出眾也引來杜鴻的覬覦。杜鴻知道,自己如果想要奪下閣主的位置,必須有風箏的支持。
於是他從千燈樓重金唱回解憂散。
這解憂散是個好東西,消弭前塵宿怨,能讓人忘記最痛苦的事。
所以榮箏把杜懿忘了個幹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