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硯究竟是病逝,還是你杜閣主斬草除根?”
麵對榮箏的逼問,杜鴻遊刃有餘。
“沉硯不過是完成了他的使命而已。塵歸塵,土歸土。小箏,你和沉硯一樣,終究是要回到浮沉閣。你們自幼被閣中收養,草木有情,落葉歸根。這裏才是你的歸處。”
“歸處,”榮箏重復了一遍,嘴唇緩緩咀嚼著這個詞,“這兩個字從你嘴裏說出來,還真是諷刺。”
杜鴻搖了搖頭,似乎對榮箏的“執迷不悟”沒有辦法。
“唉。你從小,師傅就教你不要被外麵的浮光所惑,那不過是過眼雲煙,除了擾亂你的本心,別無他用。”
榮箏原本能保持理智,但杜鴻提到“師傅”時,她的眼圈不禁紅了,牙關緊咬。
“杜鴻,你有何資格提起我的師傅?”
榮箏拔出繡雪,此劍經過玄機樓的錘煉愈發鋒寒,出鞘之時整個閣樓的墻壁都凝上一層薄霜。
杜鴻一眼望見熟悉的銀色劍刃,嘆息一聲。
“你果然把它取回了。”
“少廢話。”
榮箏揮劍向前,繡雪染了靈力,劍勢更加雷霆。
杜鴻微一抬手,六個影衛站在他麵前。
這些人,都曾是和榮箏朝夕與共、出生入死的師弟。如今他們拔劍相對,榮箏心底一陣悲涼。
為首的是三師弟連翹。他說箏師姐,得罪了。
劍光如虹影,在狹小的閣樓間閃映、躍動。不愧是浮沉閣的影衛,在如此局促的地方,他們依然能夠錯落地施展劍式,蠶食著榮箏能夠施展的空間。
若是全盛時期,再來兩個影衛,也不是榮箏的對手,她是浮沉閣百年間最有天賦殺手。可惜,如果不是為了給杜鴻擋下那一劍……
杜鴻負手而立,漠然地看著眼前同門相殘的大戲。
“小箏,若是你低頭服軟,浮沉閣的門,依舊會向你敞開。”
“我不低頭,”榮箏一劍架開五師弟的長刀,右腿後踢,逼退偷襲的七師弟,“杜鴻,那一劍就是終結!我榮箏再不虧欠浮沉閣分毫!”
“原來你是這樣想的,”杜鴻的眉毛微微抬起,“你在為我擋下那一劍的時候,心中所想,究竟是……罷了。你們六人,不要再顧念往日情誼。”
杜鴻一聲令下,六影衛的劍招更是冷絕。
榮箏的手臂開始發抖。
她擋住了從左前方刺來的劍,卻攔不及後方的刀。
榮箏痛恨自己的無力。
過去就算有一根剪不斷的線在牽製,風箏也是高高地飄在空中,俯視著地上的人。
她的天資讓她足以傲視。
那時的她無懼無畏,她自如地潛入妖族首領的家中,在睡夢中割下他的頭顱。她也闖進無人敢闖的禁地,奪走那顆被封在十層結界內的靈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