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陸遠笛望著少女,眼神中有些許探究,“小陶也收了你為徒,你就沒有什麼誌向?”
楚流雪也很誠實。
“我和陶眠說他的徒弟命都不好。我本來就是漂泊流浪,沒什麼好運氣,怕自己再認真一點,連活到老這個最卑微的願望都達不成了。”
陸遠笛沒想到她的真實想法竟然是這樣的,少女認為自己活不長的真摯態度讓她忍俊不禁。
她說你和我們都不一樣。
“和誰?”
“和我,和顧園,甚至和你弟弟,都不一樣。”
陸遠笛換了個放鬆的姿勢,她許久沒有這麼閑散地坐,甚至有些不適應。
“我們心中有所求,桃花山不留心有雜思之人。你一無所求,或許反而能長久地留在此地。”
她的目光落在陶眠身上,後者平躺著,兩手搭在腹部,一把舊蒲扇蓋著臉。
“陶眠帶你們見過顧師兄的墓了吧。”
她輕聲道。
楚流雪不明白她為何突然問這樣的問題,但如實地點頭。
又猶豫著,把之前問陶眠問不出口的話,拋給了這位相處時間不長的陸師姐。
她實在很想得到一個答案。
“我其實想不通,陶眠是長生者,他的徒弟就算活到老死,也是要走在他之前。顧師兄的死他應該是很傷心的,雖然他不明說,但我看得出來。為何還要繼續收徒呢?這豈不是從開始就注定悲哀的結局?”
陸遠笛過了很久才回答小師妹的問題。她仰起頭望望頭頂發了新芽的樹枝,樹枝和樹枝交疊,把天空分成一個個形狀各異的格子,兩隻飛鳥高高地翱翔,成為兩個黑色的圓點,從一格穿行到另一格。
她說不然怎麼辦呢?有新徒弟,就會有新的故事,新的故事變成新的記憶,新的記憶會填進新的格子,和過去的格子交叉疊加,小陶的人生就變得五彩斑斕了。
隻能抱著一絲絲往事,不停不停地追憶反芻的長生者,多可憐啊。
陸遠笛高高舉起一隻手臂,掐了一截帶著新芽的枝,遞給楚流雪。
“你的身世並不平凡。”
陸遠笛看著少女變化一絲的表情,笑了。
“別緊張,我不是要質問你。或許這就是命運吧,就算陶眠想收一個普通平凡的徒弟,我想也是辦不到的。顧園和我,我們都有自己的秘密和使命。你也一樣。”
她頓了頓。
“但你勝在還有選擇。”
陸遠笛沒有說許多話,她大抵是不願意幹涉小師妹的想法。
就像師父陶眠,她同樣相信,人都有自己的際遇因緣。
她說下山或者不下山,陶眠都不會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