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萬萬沒想到,某天深夜,一道人影安靜地站在牢房前,並未驚動任何人。
等他看清楚那人的臉,小林一下子膝蓋就軟了。
“皇……”
第15章 師父永遠在
晦暗的燭光裏,背對的身影挺拔秀麗。
小林跪得戰戰兢兢,連大氣都不敢出。再給他十個腦袋也想不透,九五至尊為何深夜駕臨這小小的牢房前,隨從都不帶半個。
道士側臥在床榻之上,似乎在沉睡。小林替他捏了一把汗,不知道該不該把人叫醒。
帝王隻是沉默地注視著牢內的人。
好在對方大發善心,沒有過於刁難一個小小的獄卒。纖長的手指向外一揮,小林識相離開。隨後,她單手掐訣,一道透明的隔音結界,把外界和此處分離。
這回牢房內外隻剩師徒二人。
陸遠笛仍是不言,那淺眠的人卻開口了。
“我很早之前就想,在桃花山之外的地方,你我師徒會麵,是怎樣的一種別致風味。”
帝王終於不吝言辭,回了他的話。
“師父覺得眼下如何?與你心中所想……可是差得遠了?”
陶眠沒有正麵回,他坐起身來,半仰著頭。牢中有一處高而窄長的窗子,圓月被欄桿均勻地分成了兩瓣。
他攤開手掌,清輝盈了滿手。
此時的他是後背朝向陸遠笛的姿勢。他與明月一墻之隔,與徒弟亦是一墻之隔。
陶眠的嘴角牽起,頗有些無奈的意味。
遠笛啊,你我師徒從何時起……生出了這道裂隙呢。
“現在立在外麵的,是天子,還是我陶眠的弟子?”
良久,牢房外的人才回。
“天子如何,弟子又如何。已是涇渭不分,無清無濁了。”
陶眠的眼瞳顫動,但也隻是一瞬。他很快收斂了多餘的情緒,兩手撐榻,轉身。
陸遠笛的半張臉被燭光蒙上一層朦朧之色,另一半則隱沒在陰影之中。她無疑是美麗的,來自母親的那部分柔美和父親的俊逸完滿地結合,讓她的容顏極為出挑。
但那些外在的浮華似乎都被她尊貴的身份壓抑了,她站在那裏,是一種浩大的權勢在眈視,而非一個獨立的人。
陶眠的廣袖一拂,像是拂去了施加在他身上的威壓。他們師徒之間再經不起任何敲擊,每句話說出口都要仔細斟酌。
上次的話說得不好,陸遠笛就把他關進了天牢。
陶眠回想起那日的場景,其實他並沒有說什麼過分的話。他隻是在和徒弟對弈之際,順口提了一句要回山裏看看。
他的想法麼,簡單得很。烏常在等他,飛天蟑螂說不定也有些思念他。何況那一山的花木草果,都排著隊請他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