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月下揮劍,動作行雲流水,腳邊落花陣陣飛揚。
桃花仙人恍惚著,仿佛看見了他的大弟子,也曾在這棵樹下練劍,兩道身影漸漸重疊,一年復一年。
師父——
“小陶?”
陶眠從回憶中清醒,大夢一場,十餘年過去,少女已是亭亭玉立之姿,一身月色,回首遙望。
“小陶,你又出神,”陸遠笛笑得狡黠,飛身上前,“看劍!”
師父永遠是師父,陶眠輕而易舉地以掌推力,化解了徒弟的迅猛招式。陸遠笛雖然是個女孩子,用劍卻十分剛猛,如果躲閃不及,吃下那一劍可不是開玩笑的。
一招不成,陸遠笛旋身又是一劍,這次依然被陶眠閃身避開,兩指鉗住長劍的上端,看上去毫不費力,但陸遠笛卻怎麼都掙脫不開。
“還是小陶厲害。”
陸遠笛笑嘻嘻的,輸了也不惱。
陶眠不吃她這一套。
“嘴上誇人,半夜又要來刺殺我。二丫,想忽悠師父,你還早著呢。”
自從他教陸遠笛功法後,這小丫頭每日精力充沛。她不肯老實地把劍譜鉆研幾遍,強行拉著陶眠陪她練習。
陶眠多懶一人,能躺著絕不坐著。陸遠笛口頭強迫他不得,隻好想出一個歪招。
那就是每天半夜潛入陶眠房中,暗殺他。
簡直孝死個人。
這下陶眠是睡不得了,畢竟陸二丫是個憨子,下手沒分寸,一不小心這桃花觀就要換主人了。
於是小陶道長被迫跟著徒弟卷起來。
好在白日陸遠笛還要本本分分地做雜役,留給陶眠補覺的機會。
陸遠笛是個性子野的姑娘,她不像顧園自幼跟隨陶眠在桃花山長大。
她從山的外麵來,她永遠在眺望,她的心有一半始終在流浪。
陶眠知道,二丫終有一天要離開。和顧園一樣,她天生背負著使命。
小陶師父不知道他的二弟子對於自己的身世了解多少,但就算一無所知,以陸遠笛的性格,她遲早會去追溯她的根。
也會走上復仇的路。
轉眼間,陸遠笛十七歲了。陶眠近些日子發覺,前來刺殺他的二丫不如小時候那般幹脆果決,直接動手。
她已然能夠純熟地掩飾自己的氣息,換了陶眠之外的任何一人,都察覺不到她的存在。
一開始陶眠以為徒弟終於成熟,懂得尊敬師父了。
慢慢地,他醒悟過來,這是陸遠笛在向他無聲地道別。
陸遠笛什麼都不言說,但陶眠知道,她臨行的日子近了。
“小陶,我走了。”
少女背著小小的行囊,一手握住佩劍,一手和師父道別。
語氣尋常,仿佛她隻是出門幫陶眠買壺溫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