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來,舜妃歐陽克隻守在自己的益仁宮中,不論外麵如何風雲翻湧,他徑自巍然不動。穆念慈等人看著歐陽克鎮定的樣子,原本惶惶搖動的人心也便漸漸安定下來。
這一日晨起,完顏洪烈散了早朝,便來到益仁宮。
益仁宮寢殿門口值守的內侍一看是皇帝駕到,連忙高聲通傳,待完顏洪烈邁步走進寢殿,隻見歐陽克正斜倚在織錦玫瑰繡金絲的軟枕上,手扶著額頭微閉雙目涵養精神。
耳邊聽到皇帝駕到,歐陽克連忙睜開眼睛立起身子,走下臥榻向完顏洪烈屈膝行禮道:“臣下不知皇上駕到,未曾行禮迎接,還請皇上恕罪!”
完顏洪烈扶起歐陽克道:“愛卿不必太過拘禮!朕今日早朝散的早些,便過來看看你!”
兩人相攜對坐於臥榻上,完顏洪烈這才看清歐陽克兩側太陽穴上各貼著一付小小的祛風止痛帖,完顏洪烈便關切的問道:“克兒這是怎麼了?頭痛嗎?”
未等歐陽克說話,站在一旁侍奉香茶的穆念慈便答道:“皇上正是說對了,小主這幾日夜裏睡不好,總是頭痛頭暈,因此郭太醫給了這個貼穴位的方子……”
穆念慈還沒說完,就被歐陽克低聲喝止,歐陽克麵露不悅道:“主子還沒說話,你多什麼嘴?越發的沒有規矩!”說罷歐陽克轉過來對完顏洪烈道:“皇上別聽她的,臣下並沒有什麼不適,這幾日睡得也很好!”
完顏洪烈輕輕歎口氣道:“還要瞞著朕嗎?瞧你眼睛下麵都是青的,想來必定是夜不安枕!可還是在為了寧則中嶽不群的事情煩心呢?”
歐陽克垂眸沉默片刻,複又抬起頭來輕輕歎息道:“奴才出了事,主子也覺得顏麵不好看,隻是則中跟了我多年,做事一向得體,卻不想今日鬧出這樣的事情,臣下氣惱之餘,更多的卻是心疼!”
見完顏洪烈麵色和緩並無不悅之色,歐陽克微微一笑道:“隻是事已至此,皇後娘娘要整肅後宮風氣,臣下也不願皇上左右為難,一切全憑皇後娘娘定奪就是了!”
完顏洪烈輕輕一笑道:“後宮一向雖是皇後打理著,可這後宮到底是朕的後宮,難道朕就沒有過問的權力嗎?”
歐陽克聽著完顏洪烈所言背後的深意,不禁也淺笑道:“隻是不知皇上打算如何處置此事?”
完顏洪烈語氣略帶戲謔道:“那克兒希望朕如何處置?”
歐陽克自然不會因為完顏洪烈此刻對自己的寵溺而失了分寸,他隻是垂眸莞爾道:“此事自然當由皇上和皇後娘娘商議妥當方可決定,隻是臣下這幾日在想,若榮貞皇後還在的話,不知會如何處理此事?”
此話一出,完顏洪烈神色凝重起來,繼而問道:“克兒你也知道榮貞皇後的舊事?”
歐陽克道:“臣下入宮時日尚短,沒有福氣得見榮貞皇後的絕世風采,隻是曾聽息妃君講過,從前在王府的時候,榮貞皇後仁厚寬容施惠上下的美德,臣下聽聞榮貞皇後與皇後娘娘是同父異母的手足,血緣親近之下想來皇後娘娘也定會像榮貞皇後一般以仁慈寬厚為上。”
完顏洪烈聽罷卻沉默片刻後,冒出一句話:“惜弱如何能與榮貞相提並論!”
歐陽克心裏了然,忙又說道:“臣下一時失言,讓皇上傷心了,請皇上恕罪!”
完顏洪烈從沉思中醒轉,伸手過去握著歐陽克的手輕輕摩挲著,“克兒的話讓朕想起一些往事,朕一時想出了神,並不是克兒的錯!”完顏洪烈又抬手輕撫歐陽克的臉頰,雙目中竟漸漸閃動著水光,“從前朕隻對榮貞念念不忘,卻也傷了克兒的心,難得克兒不計較,更能懂得朕的心!”
歐陽克被這話勾起了陳年舊事傷心之處,不禁心頭如錐刺一般,然而他強忍下滿心酸楚,仍舊嫣然笑道:“皇上是重情念舊之人,臣下怎會還為此事耿耿於懷,現下想來臣下隻是容貌與榮貞皇後有幾分相似,可說到才情品格,榮貞皇後若是日月光輝,臣下卻隻得螢燭微光而已,當真是望塵莫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