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的房間裏沒有一絲光亮,處處都透著陰森的氣息和發黴的味道。
這是一間封閉的牢房,靜悄悄的,除了一縷微弱的呼吸聲以外,再也沒有任何其他動靜。
忽然,聽見‘喀嚓’一聲,牢房的大門打開,光線順著房門灑入。
一個少女抱著雙腿坐在鬧房的角落。
蒼白的臉像是上天精心捏造的美麗,自然、空靈,身上的肌膚也是白皙近乎透明,還可以看到一點淡淡的青色。
盡管一頭的青絲有些幹枯,但依舊幹淨。隻是她的身上卻散發出一種名為死寂的氣息。
少女許久沒有見過陽光,在房門打開的那一刹那閉上了眼,很難睜開。光線刺激著她的眼睛,令一絲眼淚從她眼縫中流了出來。
一個略顯清秀的青年男子被他身後的一個拿著長鞭的凶惡大漢督促著進入牢房,隨後將兩根蠟燭丟在了房間裏,便關上了牢門。
牢房再次陷入黑暗。
青年摸了摸鼻子,從地上拾起蠟燭,拿出早已備好的火柴將蠟燭點燃。
微弱的火光讓男子看清少女的臉龐。
從未見過如此美麗女人的青年怦然心動。尤其是那一雙嬌嫩可愛,帶著點淡淡青色的赤足,第一眼看上去還好,仔細再看就覺得有點意思了。可當青年忍不住看上第三眼的時候,眼睛就再也移不開了。
過了很長時間,青年一臉複雜的坐在地上。
這個少女不是人類,她有著一隻能穿過那頭青絲的尖耳,而另外一隻耳朵卻隻剩下了一半,隻有偶爾才會從青絲中露出那道殘忍的傷痕。
適應光亮之後,少女睜開了眼,本該充滿靈氣的一對絢爛如同夜間繁星的眼眸中,充滿著滄桑和悲涼,還有幾分絕望和一絲暮氣。
青年陡然心疼。一切美好的事物終將被摧毀,這才是這個世界的真理。如眼前的精靈族少女,即將毀滅。
青年心裏清楚,他有些不忍。
少女輕輕咳嗽了一聲,嘴唇微啟,露出一點潔白整齊的牙齒,聲音有些沙啞,不過依舊清新悅耳。“你是一個好人。”
她笑著,自然的沒有絲毫瑕疵。仿佛從她出生的那一刻開始,這簡簡單單的笑容就伴隨著她一起長大。
“謝謝。”青年沉默了一會兒,淡淡的回應了一聲,便將頭埋在了雙腿膝蓋中間。可是微微顫栗的身子讓少女發現了他的不安。
青年心裏清楚的事,少女同樣也知道。
“你和他們不一樣,雖然隻是僅僅一眼,但我從你眼中沒有看到絲毫的邪念。我看到了痛苦、迷惘和害怕,以及一點悲哀。我不想知道你悲哀的是你還是我,我隻想知道你叫什麼。”
“我叫陳三,俗氣嗎?”沉悶的聲音從青年的身軀裏傳了出來。
少女像是沒聽到,沒有絲毫反應。又好似在思考著什麼。陳三也沒有繼續說話,就將頭那樣埋著。
兩人默不作聲,少女一直看著陳三,而陳三始終沒有將頭抬起。就這樣過了很久,蠟燭的光芒越來越暗,這第一根蠟燭已經快要燃盡。
忽然,蠟燭熄滅,牢房陷入黑暗,彼此陌生的兩人依舊那樣靜靜的坐著,默契的沒有打破這點寧靜。
黑暗中,陳三看不見任何東西,從很早開始就一直顫抖不止的身體也終於安分了下來。他看不見少女,心中略微安心了一點。
沒錯,絕美的身影在他眼中好似世間最可怕的事物。
他知道少女並沒有任何危險,他也知道這個少女是一個很純真,很善良的女孩。
可他依然很害怕。
因為他怕的是自己!
像感受到了陳三的心思,少女輕笑著,用溫和的聲音安撫著陳三那顆不安的內心。
“你其實不用那麼害怕。”
陳三還是那般沉默,心中卻悸動不已。悲涼的氣息突然湧上了他的眼睛,眼眶漸漸濕潤。
少女歎息了一聲:“活著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眼淚終於還是忍不住掉了下來,像一個懦夫,懦弱不堪的哭著。
“是,活著本來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過了好長一會兒,陳三的慟哭聲才漸漸停止,他痛苦的說著,回憶著:“我是一個普通人,有著很普通的生活,不能隨心所欲,每天對著一堆枯燥的工作,常常被老板罵的狗血淋頭。閑下來的時候,總是會去想著自己兜裏、卡裏還有多少錢。我很討厭那樣的生活。可是……”
說到這裏,陳三站了起來,閉上嘴,醞釀著。
片刻之後他突然指著天花板,憤怒的破口大罵:“可是那才是我該存在的世界,那才是適合我的人生。盡管過得很乏味,但我至少還有家人,我能夠感受到溫暖。我一直都知道活著很不容易,可我現在才明白活著到底有多不容易。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來到這個該死的鬼地方。剛來這個世界的那段時間,我白天想著夜晚,夜晚想著黎明,小心翼翼的活著。我見到了很多可怕的怪物。我害怕,我恐懼,但我沒有絕望。我還有希望,我想活下去,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