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錦野案子的每一步進展都引起鎮裏人極大的關注。偏有蘇家河這類‘廣播站’每天都在變更著‘新聞’的內容。一會兒說法院要判重刑,一會兒又說成喳鬧上下活動四處使錢,估計法院是不會判了。
鎮上的人曆來都遵守著“望人好,不願人受災”的傳統。但是這蘇家河每天都在老王茶鋪裏播報著不同的新聞,這就讓人有些煩惱,有人說:“蘇家的土賊大約真是在機關大院兒負責倒夜壺的,小道消息都從他那裏出來了。”
蘇家河受了刺激,拍桌子打板凳賭咒發誓地說:“這是王永正在上新街百花園舞廳碰見我時私下說的。”
老王在櫃台裏問不遠處坐著打牌的吳億才:“說書先生,你倒給我說說,王老師跑百花園去幹什麼?”
吳億才正抓了一手好牌,頭也不抬地說:“蘇家河胡言亂語說夢話,你也跟著昏頭昏腦地胡鬧。王老師能去那種地方,我把腦袋輸給你。”
老王轉頭對蘇家河說:“你現在不好辦了,吳囉嗦提著腦袋玩兒,你要不要和他賭腦袋啊?”
蘇家河知道言過其實了,尷尬地笑道:“要賭腦袋也要和你賭啊。老王,你敢不敢和我賭在前天早上從茶鋪裏跑出去了什麼人?”
老王的麵容僵住了,愣了一會兒才說:“我打光棍兒快二十年了,家裏來個女人很稀奇嗎?”
眾人聞言才知道老王是老南瓜心裏甜,便來了興致,紛紛起哄道:“老王,把大家的茶錢免了吧,你應該請客呀。”
老王笑著說:“你們這就不仗義了,不但沒提塊臘肉來慶賀,還要吃白食,也不怕嗆到了醫治不好。”
蘇家河得意忘形地坐到了桌子上大聲詢問眾人:“你們想不想知道那女人是誰,她可是百花園裏的頭牌人物。”這話如同炸雷滾過人們的頭頂,屋裏霎時就沒了聲響。
老王從櫃台裏出來,舉起手中的煙杆就朝蘇家河招呼過來,嘴裏雖然還是玩笑話,但手上使的勁道絕非玩鬧。
蘇家河躲閃開來,他吼道:“要打就敞開了打。”他隨手抓起一個茶碗也要砸向老王。手剛抬起來就被人抓住,那人手上的力道不小,竟直接將蘇家河一米七五的身體壓到了板凳上坐著。那人正是鎮上最大的知識分子金懷遠。
金懷遠奪下蘇家河手裏的青花瓷茶碗往桌上一扔,說道:“你倆歲數加起來都要滿百歲了,還跟小孩子一樣搗亂。開個玩笑都要扯破臉,也不怕丟了黃桷埡人的臉麵。”
老王說:“就他那張爛嘴,沒個遮攔,老子早就想收拾他了?”
蘇家河立刻還嘴說:“你那張嘴也好不到哪裏去。那一年春節,你在茶館裏非要說趙爹喜歡李媽,結果趙爹打上門,你差點被老革命趕到水田裏去了。烏鴉嫌棄黑豬,你自己不覺得,可以照照鏡子。”
蘇家河說完,老王才明白過來,金懷遠正是李田世的兒子。老王愣在那裏,張大了的嘴靜止在空氣中。
一直坐在旁邊看熱鬧的萬高升差點兒笑岔氣,他說道:“蘇家河的確是個粗野莽撞的角色,今天是無論如何也免不了這一頓拳頭的。”
金懷遠搖搖頭,笑道:“心情再惡劣的人回到黃桷埡,隻要進了老王茶鋪所有的煩惱都會消失了。”
金懷遠倒認真地問蘇家河:“這肉牛基地搞得如何了?”
蘇家河也一臉正經地拉金懷遠坐到桌邊低聲說:這基地剛建好孟長江就出事了。沒有了黃葛村孟家的支持,其他幾個村子的頭兒是不願意冒險的。所以我如今是被撂在半道兒,進退兩難了。”
金懷遠笑道:“那你還胡亂編排孟錦野,怎麼不找喳鬧商量?”
蘇家河說:“成無雙自始至終不知道孟長江和我合作。再說以她的喳鬧性格,打死也不會幫我的。”
金懷遠拍了蘇家河的肩膀說:“你這家夥是聰明人,可就是管不住一張爛嘴,也不怪別人討厭你了。你下午去找趙大河,說我的廠子和趙大河要合作食品項目,你的本事正好可以一起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