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忍痛山頭深更探險 救人虎口暗室遭圍(3 / 3)

這樣有十分鍾之久,大狗卻蹲著爬了過來,對亦進耳朵邊,輕輕的道:“二小姐在這屋子裏。”亦進聽說,心口更跳得厲害,搶著問道:“是一個人兩個人?”大狗道:“是她一個人。她撐了頭,靠住床麵前的桌子坐著。”亦進聽了這話,再也不等大狗的許可,他徑自上前,由窗口外向裏望著。這窗戶裏麵,垂下了兩幅很長的紫綢帷幔,將兩扇玻璃窗齊齊的遮掩著,隻有帷幔的末端,卷起了一隻角,在這個所在,有燈光射出來,可以看到裏麵。亦進由那裏向裏張望時,對麵便是一張銅床,由屋頂上垂下一幅一口鍾式的珍珠羅帳子。但帳子並沒有張開,隻是作了一卷。下端繞在床欄幹上,床上雪白印紅花的被單,上麵疊著桃花色的被子,燦亮的白瓷罩煤油燈,照著屋子裏粉牆,四邊雪亮。在床麵前,放著小小的櫃桌。二春穿了一件淡青的長夾襖,人坐在床沿上,一手斜撐了櫃桌,托住了自己的臉。這房裏梳妝台,衣櫥,分列兩旁,顯然是女人住的一間屋子。她住在這裏,卻也不見得越分。隻是幾日不見,她麵龐瘦小了許多。加之她皺起兩道眉毛,微垂了眼皮,象是有了很重的心事。亦進見大狗在這裏坐著,就對了他耳朵輕輕問道:“我們怎樣通知她呢?”

大狗向他搖搖手,並沒有回話。亦進到了這時,隻覺兩腿發軟,有點站立不起來;同時周身冷颼颼的,沒有了一點力氣。大狗叫他不要作聲,他就更想不出一點主意來。反是身上不住的抖顫,抖得窗戶都有點瑟瑟作響。大狗按住他的肩膀低聲喝道:“不要抖,不要抖!”亦進也明知道自己這樣亂抖,實在誤事;可是他還沒有想出辦法來製止自己的時候,卻聽到二春在屋子裏高聲道:“在門外鬼鬼祟祟作什麼?房門我沒有閂著,要進來就進來。”不但亦進聽著慌了,就是大狗也嚇了一跳。她這樣一叫,分明是不願意我們來。果然進去見她時,她變起臉來大罵一頓,驚醒了這些如狼似虎的家狗,那就沒有性命;若是不進去,立刻溜了走,走得了,走不了,固然是一個問題;就算走得了,那特意上樓來幹什麼的呢?心照猶豫著,拿不定主意,兩人也就站在窗戶外邊發呆。可是房裏的人並不猶豫,隻聽到一陣腳步響,突然房門一響,一道燈光,射到走廊上,隻見二春站在房門口,問道:“為什麼?”她的話沒有問完,已看出了兩個人影子,這兩個人影而且是很眼熟,便身子向後一縮,問道:“你們是誰?”到底大狗到了這種地方機警些,便迎上前低聲道:“二小姐,你不要叫,我是王大狗,那是徐二哥,我們來救你來了。”二春再伸出頭來,向二人道:“你……你們。”說著,把手一指,身子又向後退了兩步。亦進見二春畏縮的樣子,明白過來,剛才她大聲說話,倒並不是惡意,她那聲音,分明是對付別人的。便搶上一步走到屋子裏,將手向外揮著,低聲道:“二小姐,你同我們快走。”二春道:“你……你……你們好大的膽,趕快走罷,隔壁就是……”果然隔壁屋子裏,一種很粗暴的聲音問道:“二春你和哪個說話?”二春道:“我和哪個說話,我和你說話。”她口裏說著,向徐王二人招著手,又回過手來,向床後麵指了一指。亦進和大狗都會意,立刻跑進屋來,向床後麵轉了過去。這床後有一扇小門,也是半掩著的,自是裏麵還有一間套房,立刻兩人推了門進去,兩人還沒有掩上房門的時候,見二春很快的跑進屋來,將燈鈕極力的一扭,扭得燈光全滅,在滿眼黑洞洞的情形之些,也就隨著聽到腳步聲很重,有男子的聲音說話,他道:“我仿佛聽到有人輕輕的說話,你房裏怎麼沒有了燈?”二春道:“點著燈睡不著。”那男子哈哈笑道:“我和老柴多說兩句話你就等不及了。”二春道:“你們聚到了一處,就是算計人,白天整天的算計著不算,到了晚上,還要睡在煙燈邊算計人。老天爺生就你們是這一副壞心腸嗎?”那人哈哈大笑道:“不算計了,不算計了,我來陪你談談,但希望你和顏悅色的,像平常一樣說話,不要開口就給人釘子碰。”說著,一道白光,射進了屋子,是那人帶了手電筒。這套房和前房,是一方板壁隔著,那手電筒的光,很是強烈,由壁縫裏透進幾條白光線來,映著這屋子不到一丈寬,雜亂的堆了些物件,就是要逃跑,也無法可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