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夫人眼睛沉了下來。
皺著眉凝視葉在旭。
似乎在探究她這話究竟是一時氣話，還是在威脅……
她對葉在旭的印象向來是一個喜形於色的驕縱小姐，略動手腕便能拿捏的呆頭鵝。
而現在，少女渾身散發著疏離與冷漠，麵上的神色沉穩又平靜，湖水般清澈的眸子深不見底，竟叫她看不清！
段夫人按下心中的一點慌亂，隻當她說的是孩子話，無奈般地看向白晚棠：“葉夫人您聽聽，淨說些渾話，女兒家的婚事從來由父母做主，沒有自己說了算的規矩。況且問名納吉的禮也走了，婚書也合了，哪裏能……”
“秋葉，把合婚庚帖退還給段夫人。”葉在旭直截了當地打斷道。
就見秋葉捧著一個紫檀木盒子走進來，遞給段夫人麵前。
“段夫人，您請收好。”
段夫人的臉色瞬間黑了，指著木盒質問道：“葉大夫人，您就任由她這般胡鬧？”
白晚棠也不知道葉在旭心裏到底在想什麼。
昨天之前還對段世竟十分上心，今日，竟然連把合婚庚帖都退了？！
葉在旭點了點頭，眼中充滿了堅定：“娘，女兒真的想清楚了。”
白晚棠慈愛地摸了摸她的發頂，沉默下來。
思索良久才緩緩道：“娘知道了。”
簡短的四個字，認同了她的行為。
段夫人簡直怒不可遏！
結親不成便是仇！
終身大事在她們嘴裏如同兒戲一般，說不結就不結？！
“不行！”
京中待嫁閨中的小姐雖多，但像葉在旭這般合適的卻沒有。
名門望族看不上他們四品武將，家世低的又給不了段家足夠的支持。
段夫人看向葉在旭的目光逐漸怨恨起來。
當初死皮賴臉要嫁給世竟的人是她，現在，說退婚的人也是她！
“說結就結，說不結就不結，把我們段家當什麼了？我不同意！”
白晚棠也不客氣道：“真當你們段家是什麼皇親國戚，正夫人側夫人都娶進家門？放眼整個安都，哪個在朝為官的人家娶過平妻？”
“你們段家欠了趙家的恩情，葉家又不欠！你們要報恩，別牽累我女兒的終身幸福！”
段夫人被懟的啞口無言。
這事她本就不占理，隻是拿捏住葉在旭非世竟不可的心思才敢如此。
她心知再爭執下去也無益。
深吸一口氣，放緩了態度道：“在旭啊，伯母知道你正在氣頭上，雲羽害你落水，是她的錯，改日伯母讓她登門道歉……沒有必要為了旁的女人傷了你與世竟的感情……伯母、伯母先回去了，過幾日再來看你……”
說完轉身要走，就是不接庚帖。
“段夫人不接也沒有關係。”
葉在旭豈能讓她糊弄過去：“秋葉，撕了。”
“是，小姐！”
哧啦。
紙張裂的脆響響徹整個屋子。
段夫人有那麼一瞬驚得忘記了呼吸。
她看著丫鬟手中碎成片的合婚庚帖，陰沉的臉變得扭曲起來，咬牙切齒連說三個“好”。
“你們葉家好得很！”
“若是你今後後悔再要嫁進我段家，即便做賤妾也是不行的！”
—
酷暑悶熱。
哪怕傍晚的風，吹在人身上也如熱流滾動。
竹林居的內殿卻涼爽無比。
白晚棠過來的時候，就看見葉在旭懶洋洋地躺在軟榻上看書。
榻邊的水缸中盛滿大塊的冰，春蟬正緩緩扇動蒲扇，陣陣冷風撲向軟榻上的人。
“怎麼這麼快就用冰了，你的病才好。”白晚棠細眉凝起，卻沒有命人將冰塊搬走。
“才好也是好了，這麼熱的天不用點冰實在難受。”葉在旭放下書，笑嘻嘻下了榻：“娘怎麼來了。”
白晚棠將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喏，給你熬了綠豆湯。”
“多謝娘！”
葉在旭的眼睛瞬間亮了。
她娘不太會做飯。
但煮的湯卻能令人食指大動！
白晚棠看著女兒沒心沒肺地喝綠豆湯，內心五味雜陳。
旭兒雖說當著段夫人的麵退婚的態度堅決。
但對段世竟的感情她都看在眼裏。
若不是真心喜歡，以旭兒的性子絕不會為段世竟做到那種地步，甚至為了嫁給他不吃不喝鬧絕食，差點活生生餓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