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齊兩空著兩隻手,沒有騎馬,也沒帶行李,就這樣獨自一人上路了。他神情愉悅得很,眉目間每一道皺紋都像是在笑。就是再怎樣愁眉苦臉的人見了他,也會覺得輕鬆愉快了。
也難怪,一個生性向往自由的人,一個出生以來卻從未得過真正的自由的人,乍然失了一直以來加在他身上的束縛,難免會生出一種飄飄然無所不往的心情來的。
正值盛夏,他走了一路,漸漸感到又悶又熱。偏偏這官道兩邊一片開闊,一時竟然連個歇腳的地方也找不到。況且這時正是夏日午後,高柳鳴蟬,烈日驕陽,熏人欲睡,少有人經過。蘇齊雖不是衝動的人,卻是個不喜歡無故耽誤時間的人,這習慣有時很好,有時卻會將他自己逼到一個尷尬的地步。
行到一個拐角,蘇齊一轉身就下了一條小路,天高水長,何處不能通達四方。小路上林蔭茂密,蘇齊拿刀將攔路的枝椏一一斬斷,繞過一叢灌木,就看到一條清澈見底的溪流。
蘇齊一陣驚喜,正想過去,卻見那溪邊已經有了一男一女在對話。那女子鵝黃衣裳,黑發如瀑,隻用一根白色發帶隨意係著。她容貌並非絕色,但勝在眼波明亮,尤其笑起來,眼波斜挑,嘴角微瞥,有一種說不出的動人姿態,在蘇齊看來,似乎比青梅竹馬的九原還要好看幾分。她旁邊一位白衣公子,手中捧著一個鑲金鍍玉的木盒子,但似是嫌那盒子有些燙手,那白衣公子在手中換了好幾個姿勢,隻不能安安穩穩地捧著這盒子。他生的英俊非凡,隻是眼神閃爍不定,舉止間也帶了幾分怯懦畏縮。讓人一見就減了印象。
隻聽那白衣公子口中說道:“歡妹,我已將你要的東西帶來了,你……你答應過我……”黃衣女子巧笑嫣然,眼波微微在那盒子上掃過:“啊,已經帶來了!雲二哥,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快拿出來給我看看啊。”
“就,就是這個……”白衣公子把盒子碰到黃衣女子眼前,那女子卻並不去接,隻含笑望著他。“歡妹……”白衣公子的手竟有些微微顫抖了,他抖索著打開那木盒子,之後便動也不敢再動,隻維持著那個僵硬的姿勢木立在那裏。
蘇齊定眼望去,那盒子裏竟然是血汙滿麵的一隻人頭,而那黃衣女子竟是一臉若無其事,伸手將那人頭從盒中拎出來,就像望著一件心愛的飾物那樣觀察著,臉上笑容不變:“不錯,不錯,果然是那惡賊,雲二哥,烈歡能報此大仇,真是要好好謝謝你呢。”
那“雲二哥”不止手在抖,全身都開始微微哆嗦起來,隻是在黃衣女子這一句話之後,竟陡然又生出一股勇氣:“歡……歡妹,你先前答應過我,若我能將這……這惡賊除去,你就嫁給我!”黃衣女子忽然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白衣公子渾身一寒,幾乎就要軟倒在地,轉瞬卻見那女子又笑了起來:“雲二哥也真是,哪有這般拿女子的名節開玩笑的,烈歡當日說的是,若雲二哥真能將這狗賊的項上人頭拿來,烈歡定要好,好,報,答公子,又何曾說要嫁與你了。”她語聲柔媚,笑容嬌甜,卻看得蘇齊手腳發涼,心想:這樣妖異可怕的女子,尋常人躲都躲不及,“雲二哥”卻居然妄想要娶到她,若是我,隻怕就是娶回家,也不敢抱著她一同睡覺的。
那“雲二哥”臉色一下變得煞白,幾乎是尖聲呼道:“歡妹!你怎麼,我為你做了這許多!甚至不惜——”他忽然頓住口,不再說話,那女子隻管笑意盈盈地看著他,道:“雲二哥覺得與烈歡這交易做得虧了?也罷,既然這樣,烈歡就將它還給你吧。”她拿手一拋,將那猙獰可怖的人頭直直拋入“雲二哥”懷中。“雲二哥”大叫一聲,連滾帶爬地往後退,那人頭就“撲通”一聲落在了地上。
黃衣女子歎了口氣:“唉,雲二哥既不要,那還是烈歡收下吧。”說著就要去撿那人頭,“雲二哥”忽然狂叫一聲,疾撲向黃一女子:“妖女!我和你同歸於盡!”黃衣女子手一揚,一道如銀如練的劍光抖落開來,眼看就要斬向“雲二哥”的脖子,蘇齊不禁大喊了一聲:“住手!”
黃衣女子卻恍若不聞,一劍將“雲二哥”的頭顱斬下,正與那地上的人頭滾落一處。此時她才忽然抬眼望向蘇齊藏身之處,眼風如刀,口裏依然嬌柔問道:“不請自來,背後偷聽,不知是哪位英雄好漢在此?”
17K火熱連載閱讀分享世界,創作改變人生
熱點推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