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起了卷。
就好像是火星濺在玉帛上,起初不過是蠅頭大小的焦黑,漸漸的蔓延開來,從邊緣席卷至中,不過須臾,整張冰盤化為灰燼。周遭頓時暗了下去,極暗,就仿佛是潛伏已久的巨獸,終於覷準了時機,猛地躥出來,張口,將天與地之間的一切都吞噬一盡。
花園小徑的拐角處,傳來一點亮光,“環兒,你不是說夫主喝醉了在此歇著嗎?”宛如黃鶯出穀一般的聲音煞是好聽,“怎麼沒有呢?花園裏你我都已經尋遍,夫主究竟在何處呢?”女子讓隨行的丫鬟將燈籠提高了一些,看了一眼四周,著急的說道。
被喚作環兒的丫鬟低著頭謹守著一個丫鬟的本分。她提著燈籠,像是想了一會,然後指著前麵的一座小院,初始還有些猶疑不定,而後堅定的說道,“夫人,郎主應是在那裏。”
女子這才發現她們已經到了鬆濤居,她猶豫的問道:“夫主,會在那裏嗎?你不是說夫主酒醉在花園嗎?又怎會在鬆濤居?”
“郎主身邊的豆子說,郎主是在鬆濤居裏飲的酒,”環兒想了一下說道,“莫不是郎主久等我們不至,又回到鬆濤居了?”
“是嗎?”女子還是有些疑慮,可還是對夫主的擔心占了上風,猶豫了一下,也顧不得讓環兒上前敲門,徑直走上去拍了拍門。
“王九郎,王九郎,我家夫主可在此?”
清麗的聲音在這黑夜裏如同天籟之音一般在門外響起。回應她的是,院內一陣一陣的鬆濤聲。
“環兒,也許夫主不在此。”女子退了幾步對著身邊的丫鬟說道。
“夫人,你我已經找遍花園不見郎主,唯有這裏不曾尋找。”環兒低著頭恭敬的說道,恪守著本分,她想了一下,複又說道,“郎主與王郎君飲酒,爛醉如泥,歇在此處也不足怪。”
女子眼中閃過猶豫,把心一橫,還是上前拍了拍門,揚聲問道:“王九郎,王九郎,我家夫主可在此?”
木門忽然“吱呀”一聲打開了,女子心中雖詫異,終是擔心著自己的夫主,也沒有多想,邁步走了進去。屋中一燈如豆,在外麵的風吹進來的時候,燈火左右晃了幾晃。目之所及指出,一片狼藉。小幾上亂七八糟的散落著酒杯,菜碟。一隻酒杯倒在幾上,裏麵的酒從幾上一直滴落在地。看得出來,方才喝酒的人應該十分盡興。
地上散亂著衣裳,一件一件的鋪延至內室。女子借著微弱的燈光,認出那是自家夫主的衣裳,便彎腰拾起,。
“夫主,夫主,你可在?”她在內室的門口站定,輕輕的叫道。
塌幾上傳來輕輕的“嗯”的一聲。借著外麵微弱的燈光,見塌幾上橫躺著一個人影。就此望去,隻見青絲鋪了滿滿一床榻,遮蓋住麵容看不真切。領口微敞,堅實的胸膛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