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將會是一種什麼結果
王步文處於極度的矛盾之中。他猶豫徬徨,不知到底該怎麼辦。曾培鬆的態度十分明確,不同意他臨陣退卻,希望他能經受得住挫折,繼續把案子辦下去,可又無法向他提供切切實實的幫助。他理解曾培鬆的難處,身為關長,的確不便插手案件的具體偵辦事宜,尤其是在他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就更不好公開支持他了。何況關長和負責緝私工作的副關長之間的職務關係也是很微妙的,並非像人們想象的那樣僅僅是單純的上下級或主官與助手的關係,緝私處在執法活動中是有很強的獨立性的,並不受關長的支配。正因為如此,他才顧慮重重,無法預料最終將會是一種什麼結果。嚴展飛的態度也很明確,而且向他下了最後通牒,已沒有任何回旋餘地。他無法想象在沒有嚴展飛的支持關心反而是排斥和反對的狀況下還能把案子辦下去,這簡直是異想天開,根本是不可能的。辦案不是找情人,可以在偷偷摸摸之中完成,而是一項很周密、很繁雜、很係統的工作。不僅需要投入全部的精力,而且需要方方麵麵的配合,比如技術,比如預審等等。曾培鬆要他自己想辦法,他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苦思冥想了整整一個下午,香煙把嘴唇部熏裂了,也沒琢磨出什麼好法子來。下班後,他獨自回到宿舍,關了手機從食堂要了兩樣小菜,一瓶高度的二鍋頭,在鬱悶中自斟自飲,借酒澆愁。幾杯酒下肚,不僅愁緒難減,心裏反而愈加添堵。於是他就不停地喝,不一會,一瓶酒就去了一半。酒精終於發揮了作用,他的大腦進入半混沌狀態。
蔣小慶推門走進來`,臉色有些陰鬱。
迷迷糊糊的王步文一見蔣小慶來了,頓時有了一種莫名的激動,那些煩心事和不愉快早就被酒精驅趕到了九霄雲外。他連忙轉動發硬的舌頭,招呼蔣小慶坐下,陪他喝兩杯。
蔣小慶皺了皺眉,很勉強地在王步文對麵坐下,不無譏諷地說:“王大處長,你竟然還有心情喝酒?”
王步文把一個酒杯放在蔣小慶麵前,邊倒酒邊硬著舌頭說:“誰、誰解我憂,惟、惟有杜康!小、小慶妹妹,我、我剛才還在滿腦殼裏想著你哩!你看,這、這就來了!酒、酒真是好東西……”
蔣小慶臉騰地紅了。她沒想到,平日裏拘謹木訥、一副正人君子相的王步文竟然能說出如此直白露骨的調情話來。她心裏不覺有了反感,正想揶揄他幾句,但又想他是酒後胡言亂語,便壓住了不滿情緒,耐著性子說:“我來是向你彙報關於劉紅梅的事。她本來已經答應見麵,可是不知為什麼……”
“不、不說什麼劉紅梅!”王步文用力地一擺左胳膊,然後右手端起酒杯,舉向蔣小慶。“別、別讓這些破事掃了咱們的酒興!來、來,喝酒……”〖JP〗
蔣小慶沒有動酒杯,冷冷地瞪著王步文說:“看來羅五七真是你要放的了?”
“你、你看你,又提什麼羅五七羅五八的!”王步文眼睛發紅。“咱、咱別扯這些狗屁事行不行?”
蔣小慶真的惱了,急促地喘著粗氣,胸脯劇烈地起伏,眉梢高高地挑起,雙眼圓睜著質問:“你為什麼要放羅五七?”
王步文顯然對蔣小慶老是糾纏讓他不太感冒的事頭痛,有些不耐煩地說:“李、李紅認不出來,當、當然要放人,你、你讓我能怎麼辦?你、你怎麼老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煩不煩呀……”
“看樣子你是不想再查這個案子了對不對?”蔣小慶的忍耐已到了極限。
王步文醉態畢現,提高嗓門說:“對對!我、我才不管什麼案子不案子,就、就想喝酒!”
蔣小慶惱羞成怒,端起酒杯劈臉澆了過去,斥道:“怪我瞎了眼,看錯了人!讓你喝,喝個夠!”說罷,忽地站起,噙著淚水跑了出去。
王步文抹了把臉,似乎並沒意識到蔣小慶的惱怒和斥責,把手裏的酒杯揚起,對準嘴巴灌下去。
楊雪從下午一直在關切地注視著王步文。她能看出王步文情緒低沉,滿腹心事,毫無疑問是因為案子擱淺的事。本來她想勸解王步文幾句,可幾次都被王步文堵了回去。在食堂打菜時,她又試圖上前搭訕,但王步文似乎根本就沒看到她,給她的熱臉來了個冷屁股。她回到宿舍,胡亂扒拉完晚飯,簡單地梳洗一下,便想上門去安慰王步文,走到門前發現蔣小慶在,心裏酸酸地難受。無精打采地回到自己的宿舍。其實,她能看得出王步文喜歡蔣小慶,雖然蔣小慶對王步文冷嘲熱諷,甚至當麵奚落,但王步文的眼睛裏一直對蔣小慶閃動著特殊的目光。她是女人,對此是最為敏感的,所以很在乎王步文和蔣小慶的接觸。現在他們兩人獨處一室,而且對酒當歌,推杯換盞,這不能不讓她感到痛苦不安。她雖然已回到宿舍,但一直透過窗口觀察著對麵王步文的宿舍,忐忑不安地擔心裏麵發生什麼浪漫的故事。當蔣小慶捂著臉從屋裏奔出時,她這才長長籲了口氣,急不可耐地快步跑了過去。
酒瓶裏的酒已經不多了,王步文麵紅耳赤,身子已搖搖欲墜。他抬臉見楊雪走了進來,無力地舉著胳膊,醉眼迷離地看著楊雪說:“小、小慶,你、你又回來了?沒,沒生哥的氣吧?啊……”
楊雪不由得發急起來,忙說:“你怎麼連我都看錯了,我是楊雪!”
“哦……楊雪……”王步文耷拉著眼皮,眼半睜半閉地看著楊雪說,“什麼楊雪?楊雪就是小慶!小慶就是楊雪!”他雙手胡亂地抓撓著。“來、來,到哥哥這邊來,陪哥哥喝酒!”邊說邊甩了甩被蔣小慶澆在臉上的酒水。
楊雪連忙從兜裏掏出紙巾,過去為王步文擦拭。王步文一把抓住楊雪的手,就往懷裏拉。楊雪吃了一驚,使盡往外抽著手說:“王處,你喝多了,我給你泡杯茶!”
“誰、誰說我喝多了?我這才剛、剛喝到酒味,隻、隻是水過地皮濕,早著呢!來,陪、陪哥哥喝!”說著,又顫顫抖抖地抓起了酒杯,往嘴裏送,卻送到了鼻尖上麵。
楊雪奪下王步文手中的酒杯,勸道:“王處,你不能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