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涅盤寺(1 / 2)

二狗坐在廟門前山邊的石頭上,望著山下的西鄉小城,心裏盤算著,還有十多天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來到這裏已經快一年了,也不知道家裏爹娘和姐姐怎麼樣了。

每天早上清掃完廟門前的山徑,二狗都會在這山邊的青石上稍作休息,望著山下的小鎮,等待和尚們的早課完畢。

二狗本姓伍,年方十四,家裏世代居住在這山下名為西鄉的小鎮,家裏三代都在小鎮裏經營著一家小店,賣些粗茶淡酒,雖無幾個閑錢,但也在鎮上算得上是相對富足。

從生下來二狗就沒讓家裏少操心,並不是二狗生性頑劣,相反卻天資聰慧,四書五經過目不忘,深得鎮上的教書先生喜愛。卻不知道是在娘胎裏受了風寒還是別的原因,二狗從小身體羸弱,說來也怪,小的時候除了身體差些,和別的小孩沒有什麼區別,可是七歲以後一到晚上子時以後,就夜不得安寧,滿嘴的胡話,渾身發燙,怎麼叫也不能醒轉,可天亮以後又一切正常,他自己卻對夜裏之事毫無所覺。

二狗家祖上都是老實的活路人,好不容易出了個讀書人,家裏指望著他廣大門楣,又是單傳,鄉下習俗,賤名好養,所以至今也沒為他取一個正名。沒想到卻染上這種莫名其妙的毛病,瞧遍方圓幾十裏幾乎所有的郎中,也都束手無策,說不出個所以然。錢沒少花,藥沒少吃,可毛病卻大有越演越烈之勢。

看著二狗一天天的嚴重起來,無奈之下,隻得請鄉裏有名的神婆為二狗算了一卦,也算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神婆鬧鬧叨叨的折騰了三天,也不知道是信口胡說還是確有其事,最後告訴二狗爹娘,說是二狗命理陽氣不足,入夜便會被陰鬼作祟,應尋一陽氣充足之處靜養,方有可能好轉。

大驚之下,二狗爹娘花費了不少香油錢,才把二狗送進這山上的小寺廟結緣一年,因為自古和尚廟就是被認為陽氣最為充足之地。

二狗卻對自己在夜裏的事情毫不知情,在他看來,自己仿佛沒有什麼不妥,不過不敢違逆爹娘之意,隻好住進了這山上小廟,除了有點牽掛家裏以外,倒也自在,山上清淨,無人打攪,不像家裏酒館繁鬧,正是一個讀書的好地方,大半年來,二狗的學問倒也由此長進不少。

西鄉鎮是大衛國的一處邊遠小鎮,屬大衛國北邙郡管轄,北邙郡是大衛北門邊陲重地,大衛地域遼闊,每年科舉初試都是在各郡舉行,頭三甲會被送往大衛都城參加每三年一次大舉。大衛科舉製度規定,年滿十六者方能參加朝廷科舉。

還有兩年就到了可以參加科舉的年紀,二狗從小喜歡讀書,一心想參加科舉,即便隻是中得各郡的頭三甲,在這邊遠的小地方,那也算是了不得的大事了,以鎮裏教書先生的話,以二狗的學問,大有可能三甲提名。

盤算了下日子,二狗暗自打算今夜入睡前一定要把那新得到的那幾卷經書念完,這山上的小廟,香火不旺,和尚也就十來人,大殿也沒有幾間,但卻出人意料的有一間藏經閣,雖然不大,也有上千冊各類經書,二狗嗜書如命,所讀甚雜,這大半年來,也讀了不少,對佛門典籍也變得頗為熟悉起來。

一想到挑燈夜讀,二狗不由的想起一件事來。也不知道是身體的原因還是多年的習慣,這些年,不管二狗怎麼勤奮讀書,到了子時,必定倦意難耐,但也是一覺到天亮,至於家人所說的毛病自己卻一點也感覺不到,不過在這寺廟裏住了大半年以後,三個月前的一天,他突然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本來夢境對旁人來說,平常之極,毫無奇怪可言,但是二狗從小到大幾乎沒有做過什麼夢,況且這夢境對二狗來說,無比的真實,第一次就讓二狗覺得如親身經曆一般,在夢境裏被人帶去了什麼地方,仿佛就是這廟宇四周山林裏的什麼地方,又仿佛不是,來這裏已經快一年了,這山後的大小樹林,對二狗來說已如手指般熟悉,他不止一次的按照夢裏的記憶去尋找那個地方,每次轉了一大圈後,似是而非,卻始終尋找不到夢裏去過的那去處。

更為奇怪的是,多次夢境以後,二狗發現,每隔七天,他都會被這個同樣的夢境所困擾,直覺讓二狗覺得這仿佛不是一個簡單的夢。

“難道和自己身上的病情有什麼關係?又或者我的病情加重了?現在連我自己也能感覺到了?還是我晚上夢遊真的去了哪裏?”想到這裏,二狗突然心念一轉“可我怎麼才能找到夢境裏的那個地方呢,又或者這根本就隻是一個平常的夢?對了,今夜就是七日之期,我得想個什麼辦法才好。”

“咚”廟裏傳來一聲鍾鳴,打斷了二狗的念頭,抬頭望了下廟門,清晨的陽光正好照在門上的牌匾,牌匾上的“涅盤寺”三字在晨光下,放出耀眼的金色光暈。和尚們的早課結束了,二狗站起來,對著陽光伸展了一下身體,拿起青石旁的掃帚,向廟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