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12點,江南市工業區的一個鞋廠還燈火通明。

“嗡嗡嗡”

鞋廠二樓,慘白的燈管上,撲棱著數不清的飛蟲。

到了夏季,蚊蟲多了起來。

不大的場子,十幾個工人正滿頭大汗得踩著縫紉機,縫製鞋包。

羅夏上身穿著白色背心,麵料發黃,有幾個破洞。

下身踩著開裂的人字拖,配上滿是油漬的灰色短褲,在縫紉機的踏板上,上下晃動。

“咳咳-咳咳”

長期高強度的體力勞動,讓羅夏的身體狀況出現了問題,這已經是開始咳嗽的第15天了,仍然不見好轉。

“你小子,我忍很久了,到底能不能幹!”

見羅夏又停下來咳嗽,過來監工的車間主任,頓時火冒三丈。

他挺著滾圓的啤酒肚,指著羅夏的腦袋,怒罵道。

本來被老板要求加班加點出貨,就很不爽了,沒想到車間還有一個病秧子,幹幹停停,耽誤工作進度。

“能幹,能幹,主任”

橫飛的唾沫星子都砸在了羅夏臉上,但為了生計,他隻能陪著笑臉。

“你小子給我等著,老子遲早有一天給你幹趴下”

咬著牙,強忍住內心的憤慨和咽喉的不適,繼續晃動右腳,踩著縫紉機。

羅夏不忍不行啊,幼年時期,父母去了城市打工就再沒回來。

自己跟著奶奶,相依為命。

隨著奶奶去世,他無家可歸,有點血緣關係的親戚,又嫌棄他是個累贅,不願意收養。

就這樣,隻上到初中畢業的羅夏,拿上幾百塊的家當,孤身一人來到江南市闖蕩。

為了能夠養活自己,他不斷地尋找工作,可未滿18歲的他,又有哪家企業願意收留。

直到身邊的錢,快要花完時,通過別人介紹,找到了一份鞋廠裏麵,踩縫紉機的工作。

當然,工資可憐。

淩晨4點,羅夏忙完一天的活,回到10塊錢一天的出租屋。

說是屋子,其實就是一個過道,被房東用薄薄的木板隔了出來,木板上都是破洞,在走廊上往裏一瞧,都能看到屋內的情形。

更別提刮風下雨了,那簡直四麵漏風。

“唰拉”

羅夏打開屋內僅有的一扇窗戶,映入眼簾的,是一堵暗灰色的水泥牆。

窗戶和另一棟樓的牆壁,隻間隔60公分。

“哎”

輕輕歎了一口氣,一臉疲倦地倒在鐵架床上。

“這樣的生活,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剛說完,腦海裏就想起白天車間主任說的話。

“就你這樣的,除了幹這個,你還能幹啥。有錢賺,有飯吃,你就謝天謝地吧”

羅夏癱在床上,用髒兮兮的手掌捂住額頭,撩開髒亂的長發,目光炯炯。

“隻要老子活著,總有翻身的那一天”

街道上兩旁,堆滿了垃圾,偶爾有些生活不如意的醉鬼,在路邊扯著嗓子哭喊。

“噔噔噔”

半夜三更,寧靜而又髒亂的街道上,傳來了不屬於它的聲音,兩個身著白色襯衣的男子,踩著厚跟皮鞋,在黑夜中走著。

“我說胖子,這次找的地兒有點偏啊”

其中一個瘦高個,手裏把玩著類似催淚瓦斯的東西,不斷做著拋接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