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文字以來,著書不一。四書五經,文之正路也;稗官野史,文之支流也。四書五經如人間家常茶飯,日用不可缺;稗官野史如世上山海珍饈,爽口亦不可少。如必謂四書五經方可讀,而稗官野史不可閱,是猶日用家常茶飯,而爽口無珍饈矣。

不知四書五經,不外飲食男女之事;而稗官野史,不無忠孝節義之談。辭通乎此,即拈花可以生笑,不必謂四書五經才可讀也。發想可以見奇,不必謂裨官野史不足閱也。但花必須飛,不飛不足奪目;想必須豔,不豔不足娛情。必也無花不飛,無想不豔,亦無花不豔,無想不飛,方足以開人心花,益人心想,必為文士案頭之一助。

今傳中所載如梅之清,雪之潔,柳之秀雅,蓮之馨香,可謂無花不飛矣。湖上之逢,舟中之句,嘯雪亭尋梅問柳,探花郎跨鳳乘龍,可謂無想不豔矣。以至梅雪二公忠勤王事,竹楊二子慷慨交情,張劉二生之詭計陰謀,春花朝霞女之慧心俠骨,則又何花不豔,保想不飛哉。

閱茲傳者,如逢名花眼前豔媚,雖桃穠李白而清香勝之,如生奇想天際飛來,雖水窮山盡而幻景出之。如女逢才子,無人歎有想對(此處疑缺誤,但原文如此)。雖才如司馬,慧似文君,而風流都雅卻又過之,此《飛花豔想》之所由作也。

雖然,花飛矣,想豔矣,亦花豔矣,想飛矣,不歸於忠孝節義之談,而止及飲食男女之事。是何異於日用山海珍饈而廢家常茶飯也。是何異於日閱稗官野史而廢四書五經也,其可乎。若茲傳者,權必歸經,邪必歸正。花飛而筆自存,想豔而文自正,令人讀之猶見河洲窈窕之遺風。則是書一出,謂之閱裨官野史也可,即謂之讀四書五經也亦可。歲在己酉菊月末望,樵雲山人書於菊藥溪之(下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