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膏於春,而行者疾其濘;月昱於夜,而盜者惡其明。彼時相之心,以為不如是則戎不可和,爵不可保耳。是以蒙被汙垢六、七十年,雖高廟神聖,卒悟其奸,賜之昭雪,又以此意屬於孝廟,葬之以禮,複之以官,錄用其子若孫,宜若可以無遺憾矣。而山林之史疑以傳疑,往往是非無據,而黑白易位,雖決黃流之奔猛,不能以湔滌,是故不無待乎其人。

恭惟某官以孔、孟之學,事堯、舜之君,雲龍風虎之遇,亶有光於中興。十數年來,農扈屢豐,連陲不聳,日月五星安行於上,百川河海順流於下,半天下之蟲鱗羽介,無一不被滲漉之澤。矧惟國家之公卿將相,乃獨略之,而有所未暇。故士之立一名一節者,不惟今日之在陶冶,而後世亦將有賴焉;不惟後世之在陶冶,而前代又將有賴焉。仲虺、周公之所以輔其君者,閣下豈亦多遜。

珂是以冒昧撰述先祖《行實》六卷、《籲天辨誣》五卷、《通敘》一卷,裒集高廟所賜禦劄石刻七十六軸、《家集》十卷,既以陳之乙覽,而以其副敬伏光範門下。伏惟論道經邦之暇,賜之采矚,而哀矜先祖之不辜,從容入侍,清間之燕,一借敷奏之餘論,俾九原之枉獲伸,則珂雖死不恨矣。伏惟察其區區,而恕其狂且僭焉,不備。

四月日,承務郎、新差監鎮江府戶部大軍倉嶽珂謹齋沐裁書,再拜獻於某官閣下。珂聞事有抱一時之枉而不獲伸者,雖異日公議複明,而事跡未核,足以貽目睫之論。苟有以伸之,則不必其善之己出也,不必其事之己屬也。

今夫人有無名之指,屈而不伸,非疾痛害事也,而見者諭其方,聞者效其藥,非必其父兄子弟也,非必其鄉黨僚友也,雖塗之人亦然。何則?惡枉喜伸,天下之同情,人心之至理,有不能遏者。昔範文正公忤大臣而去國,餘襄公救之,尹師魯救之,歐陽文忠公又救之,不得其言,則亦委而去。此猶未也,齊大夫崔子之不韙,太史書之以死,其弟嗣書之而死者二人,其弟又書之,南史氏複執簡以往。夫黜陟死生之際,人之所甚畏慕也,而奮焉為之,而無所顧避。蓋抱天下之屈者,必將有以伸之,不必基善之己出,而事之己屬,固如此也。

珂嚐讀史傳至是,未嚐不有感於先祖武穆之事。蓋其奮自單平,以孤忠上結高廟之知,冒萬死一生,內平群盜,外抗強胡,不十年位至三孤,躐登樞管,可謂不世之遇矣。惟其大誌在於恢複中原,義不少屈,忤大臣和戎之策,重以同列異趨,勢位相軋,而媒糵旋生,讒誣橫出,不置之死地不止也。彼惡其軋己,而動於附勢者朋而翼之,亦既若燎之不可向邇矣。

然而廟堂之同列,棘寺之僚屬,上至天族,下至布衣,皆能誦言其冤,而不畏斥逐一時之間,亦可想見其事矣。而蒙被汙垢,於今六、七十年,雖高廟神聖,卒悟其事,賜之昭雪,又以此意屬於孝廟,葬之以禮,複之以官,錄用其子若孫,宜變可以無遺憾矣。然而山林之史,其為傳疑者未明也;褒贈之典,視其同功者猶歉也。則夫抱天下之屈,而有不獲盡伸者。珂是以冒昧一鳴於閣下。

恭惟閣下以直方之德、高明之學、宏遠之器、經綸之材,出為時用。一朝之國是、一代之人物、一世之公論,皆司直於門下,則先祖之所未伸者,必將動心焉。珂不揆,謹撰述先祖《行實》六卷、《籲天辨誣》五卷、《通敘》一卷,裒集高廟所賜禦劄石刻七十六軸、《家集》十卷,既以叩閽,上徹乙覽,而以其副敬陳於執事。伏惟論思獻納之暇,賜之采矚,而哀矜先祖之不辜,俾九原之屈,獲伸於明時,則珂雖死不恨矣。伏惟察其區區,而恕其狂且僭焉,不備。

四月初七日詣登聞檢院繳進。

十五日降付尚書省。

十六日送中書、門下後省看詳。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