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從小虎離開的路上,袁少哲突然問了安心蕊一個問題,“你覺得小葉子長大以後知道了真相會恨她哥哥嗎?”
安心蕊並沒有立刻回答,因為小葉子的遭遇與安心蕊曾經的經曆也有著共通之處,那麼這個問題又該怎麼回答呢?沉默了許久,車子已經到站了,安心蕊跟在袁少哲的身後走出車站,她抬頭看著有些陰鬱的天空,忽然表情十分嚴肅地回答到,“你剛才的那個問題我想過了。”
袁少哲很認真地看著她,“你怎麼想?”
“我想她一定會怪小虎的。”
這顯然不是袁少哲想聽到的答案。他停住了腳步,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安心蕊的這句話就像大石頭一樣地壓在了他的心裏。他追上前,“你為什麼這麼肯定?
看著袁少哲一臉認真的樣子,安心蕊沉默了好一會,“想知道為什麼嗎?當有一天你的家人都不見了,連房子都被賣掉了,當你一下子變成了孤兒。你就知道我為什麼會這樣肯定了。”
“我不明白,小虎他並不是故意的,那隻是一場意外,是一場悲劇,誰也不想發生的。”
聽到這句話,安心蕊的內心好像被什麼狠狠的觸動了,激起了她強大的反抗的欲望。“是嗎?隻是因為這樣,我們就不該去怪任何人嗎?原來我也一直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離開我,永遠不會,肯定不會。可是……”安心蕊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哽咽,“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卻不見了,毫無征兆地都不見了,就好像人間蒸發了,隻留下我一個人。那天我放學回家,卻看見好多人在搬家裏的東西,我拚命地阻擋,可是卻什麼也改變不了,那裏早已經被我媽賣給了別人,而我卻從來都不知道。你知道那種被人……被人丟棄的感覺嗎?房子被人收走了,我就像一隻流浪狗,一個人蹲在大門口,想等他們回來找我,我相信他們會回來的……”安心蕊沒有辦法再發出一點聲音,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媽媽總說我是家裏的災星,是我的到來才讓家裏的生意越來越難,她從來都不喜歡我。可是……就因為這樣,我就該被丟棄嗎?為什麼連哥哥也要丟下我?”一直被安心蕊深藏在內心深處的傷口再次掀開讓她痛不欲生,她蜷縮著抱成一團,將自己的臉埋在兩腿之間,隻有悲痛的哭泣聲一聲比一聲更高,讓周圍變得異常寒冷。
這些事情袁少哲並不知道,原來安心蕊曾經經曆了這麼多,難怪他總是覺得對安心蕊有種特別的感情,原來他也曾有一位不負責任的哥哥,也曾受到這麼深的傷害。
坐在客運站的餐廳裏,安心蕊的心情平複了許多。
“那你之後又是怎麼辦的呢?”袁少哲又試探性地問到。
講到這裏,安心蕊覺得沒什麼不能說的了,有些事情一直藏在她的心裏,有的時候她也需要將自己的心騰空一下。“後來我被好心的養父母收留,他們就是文爸文媽,還是若婭和若然。一家人對我很好,看到我每天悶悶不樂,還總是被同學們欺負,為了不影響我的學習,於是我們一起離開了這個城市到另一座城市生活。盡管很難從被遺棄的陰影中走出來,但是我也沒有別的辦法。我想著等我考上大學了,我就要去找他們,我不求回到他們的身邊,我隻是想問清楚,他們為什麼不要我。後來我又回到這裏參加高考,但卻發生了最可怕的事情。那天考完試,爸媽準備帶著我們開著剛剛買的新車去玩,一切都準備就緒了,就在臨出發前,我接到了學校的電話,叫我去學校一趟,我不想掃大家的興,於是讓他們不要為了我而取消計劃。可是……文爸文媽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隻剩下若然和若婭被爸爸媽媽保護著,才沒有……”
“所以你才對若然那麼好,什麼都願意為她付出。”
“是,我一直都非常後悔,如果那天沒有勸他們去玩,該有多好。”安心蕊每次想起那段過去便十分自責。
“這怎麼能怪你呢,你又無法預測未來。”
安心蕊低下頭默默地擦著眼淚。袁少哲沒有再打擾她,過了許久,安心蕊終於從過去的悲傷中抬起頭來。
“不好意思,跟你說了這麼多我的事情,耽誤你那麼多時間。”
“沒關係,我隻希望你說出來能好受一些。”
“嗯,這些話我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說過,現在說出來感覺好多了,謝謝你。”
“這沒什麼。”
“我也希望小葉子以後得知了真相後能夠釋懷,不要像我這樣總是活在過去。”
“我想一切都會過去的,希望如此。”袁少哲微皺著眉頭輕輕地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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