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已是他的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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鍵盤停止敲擊,賀予從教工宿舍的書桌前起身。
不足六十方的房子,一牆之隔的客廳裏,老式電視機還在播放著冗長的詩詞綜藝,伴隨著信號不好時沙沙的雪片聲。
沙發還是故事裏的那張沙發,茶點,餅幹盒子,都還在。
但牆上的時鍾是八點零九分,外麵亮著路燈,不是深夜。這會兒正值夏日時節,空氣濕悶,蛾子在燈下盤旋打轉,蚊蟲低飛,雨還未落。
少年離開教工宿舍的小書房,推門出去,光影透過髒兮兮的窗玻璃斜射進來,使得整個空間的光影都有些虛幻,虛幻勝過他剛剛寫完的故事。
一個年輕女人躺在沙發上,空調開得很低,她蓋了條珊瑚絨毛毯睡著了,麵前是幾張擦過眼淚鼻涕的紙巾。WwWx520xs.com
賀予說:“醒醒。”
“嗯……”
“起來。”
“不要吵……我根本沒怎麼睡著……”年輕女人困倦地哼哼,咂了兩下嘴,“再躺一會兒……”
賀予剛想再說什麼,電視機前的綜藝節目開始介紹老電影。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斷背山……”
他暫停了叫醒她的服務,拿遙控器換台。
賀予很討厭同性戀。
“歡迎各位觀眾觀看我們的醫學養生欄目——”
再換台。賀予也討厭醫生和醫院。
“昔者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
這次就姑且不換了,以他的品味,這勉強可以作為背景音。
賀予放下遙控板,瞥了還仰躺著打呼嚕的女人一眼,轉身去到廚房內,打開油膩膩的冰箱,臉龐被照明燈映亮。
他將冰箱裏的存貨掃了幾遍,拿出兩枚雞蛋,一塊火腿,又尋摸到一碗隔夜的剩飯,然後他提高聲音,問客廳裏還在睡覺的女人:“謝雪,你這兒有蔥嗎?我沒找著。”
女人沒動靜。
“給你做揚州炒飯。”
屋外靜了一會兒,賀予再回過頭,看到年輕女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下了沙發,扒到了廚房邊:“……那要兩個蛋,加一大塊午餐肉。”
又猶豫著問:“你會不會啊?”
賀予卷起袖子,回頭溫良爾雅地笑了笑:“外麵坐著等。很快就好。”
那個叫謝雪的女人就晃去別的房間轉悠了。
她看到了書房裏打開的電腦,坐下來瀏覽了一遍word:“賀予!你是在拿我當原型嗎?”
抽油煙機的聲音很大,賀予問:“什麼?”
“我說——!你是在——拿我——做原型嗎??”謝雪抱著他的電腦出來,“這個,鬼故事裏的謝老師!”
“哦。”少年靜了一下,磕碎了一枚雞蛋,笑笑,“是啊。你就是我想象出來的人。”
“藝術來源於現實,謝老師。”
“可你寫你暗戀我啊?”
“……藝術不同於現實,謝老師。”
但他最後一句說謊了。
他確實是暗戀她的。
賀予和謝雪認識了十多年了。
謝雪比他大了五歲,今年是她在滬州大學藝術學院任教編導老師的第一年,而賀予則成了她班上的學生。
謝雪看到編導新生名冊的時候曾在微信上驚訝地彈賀予:“真他媽的無巧不成書!我要教的這兩個編導班裏,居然有個男生的名字和你一模一樣!”
彼時賀予以手支頤,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望著停機坪外閃爍明滅的燈光,手機叮鈴響了,彈出的是那個熟悉頭像。他看著暗戀了十年的女孩的消息,剛想回複,廣播裏傳來機組要求關閉通訊設備的提示。
賀予側著臉想了想,沒有回她,關了手機。
這世上哪裏有那麼多巧合?
蠢貨。
當然是他努力爭取的。
——和賀予自己編的故事截然不同。
他這個少年不但不窮,而且也不醜,他長得非常英俊,藥企巨頭家的兒子,含著金鑰匙出生。他的高中是在國外讀的,但在得知謝雪大學畢業後考取了教師資格證,成為了滬州大學的一名講師時,賀予用了不到半個鍾頭的時間思考,然後登上了國內滬州大學藝術學院的招生官網。